“唉,单靠朝廷那些赏钱和军费我们早喝西北风去了,西北虽没有东北冷,但水少土干,种不出什么东西,便只得靠钱养着了,偏就我们这处还不如东南那边有个什么海运水道的,连与胡人的互市近些日子也搁置了。”
“周将军,大帅除了卖过字画外没卖过别的了吧?”
“还真有,他之前偷摸着南下去绘吴国舆图时,就靠着他那张脸和如簧巧舌赚得盆满钵满,最后怕过于红火被人知晓了丢越国的脸才离开的那金粉地。”
左珉,“……”
左珉,“原来大帅“三军头牌”的名是有真典。”
比之东北军和东南军,昭定帝好像从未给过卫含章苦头吃,但家国衰微时谁人不负着苦海深仇?
“珉在西北军中未看到军妓,也是大帅那趟的原因吗?”
“他那行本就不光明,又没有关碟路引,约莫一路都是靠着扮不正当营生的人混过去的,回来后再遇庆功时便不再带我们去红楼绿苑,一并也送那些军妓去做绣娘浣女了。”
左珉想到先前卫含章见他似乎关注将卒们的饮食就同他讲过,他与他亚父都有一种温暖人心的品质,良善。
“臣知道殿下行至今日定吃过不少苦头,日子也不容易,但还保有一份良善,尤其是对底下人的良善,这很好。”
言尤在耳,他突然就明白了,如若有一天,卫含章会喜欢上什么人,未必是他亚父,但一定不是他父皇。
他父皇只知道卫含章喜欢漂亮的东西,却不知卫含章更愿意拿着刀剑站在血泊里护佑漂亮美好的东西。
“珉记得大帅上过一封折子,建议说取缔充罪臣女眷为官妓的刑罚。”
“是啊,被陛下驳回了,说他天真懵懂,原谅他妄议朝政。不过他多半也忘了,军务都有够他头疼的了。”
“上京城大半的酒楼行当都被亚父握在手里,里面的规矩也被整改过一番了。”左珉知道有些事宁怀沙不看重别人怎么论道他,但他知道自己亚父定然希望他在卫侯的朋友那里,声名不要那么遭。
“我草!”周浵说完赶紧拍了下自己的嘴,“殿下,臣无状。”
“无妨,周将军不必拘着自己。亚父说既然禁绝不了,那就先握在自己手里,总不能任其肆意生长。想来同大帅也有一般心思。”
“殿下,别说他俩了,我的祖宗啊。”周浵至今无法坦然面对那两个家伙居然会生出情愫这件事情。
“那大帅绘吴地舆图甚至不惜擅离职守,亲自南下,是想……”
周浵这才突然意识到刚才那话里不仅有戏谑卫含章的意味,还透露出了卫含章的过错,以及大逆不道、野心勃勃。他立马“扑通”一声跪下,“殿下,臣与殿下话及投机才说道了三四,但风禾他只是以备不时,尤比先前的东南,绝无他心啊。”
左珉点了点头,“珉知道了,大帅还有东南的舆图。以此类推,便是极西极北之地也有了。”
周浵,“……”
他果然玩不过这些搞政务的人。
现在他以死谢罪还来得及吗?
“周将军,珉开玩笑呢。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再不会有第三人知了。且周将军如何知卫侯所想不是珉所想呢?”
周浵看着这个身量才及自己胸口的少年,再生不出小瞧之意。
这样,左珉和周浵等到了卫含章暴毙的消息;等到了晏家趁卫侯重病、宁相离京、昭定帝宣称头疾时逼宫的消息;等到了闻信赶至的宁相带人清君侧的消息;也等到了昭定帝为清和公主所害留下传位于二皇子左珉并定下辅政大臣的圣旨。
周浵同众人跪下山呼万岁时,便隐约有感想,同是少年天子,这位或许依旧负重而难行,但必不至于同先帝般多不接世,遂成枯落。
左珉归京,主理了昭定帝的安葬事宜,尊张皇后为皇太后,其生母如妃云氏为太后。晏家以遗诏处置,怡妃于庵中悔过。思及吴越两国的友好关系,饶恕清贵妃的死刑,同于庵中悔过。
同时,言国葬期间,举国哀恸,一切仪礼从简。
但新帝对于开春的春闱却重视非常,亲自指派了几个重臣,又增开了武举。
月余后左珉正式登基改年号昭定为征和。
李尚书一行人签好的和约作用就突显了出来,吴越以淮河暂为界,互市通商,吴年予越息兵费二十万两白银。
吴国商贸发达,息兵费或能从互市中赚回,但这先交的银钱也让越国有了喘气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