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发觉周将军这么些年娶不到媳妇，不无自身原因。”宁怀沙乖巧地笑着。

“说正经的，我得去看看蜀王应允的写信劝降吴国郡县长官有几分功效，还有那金山呢。嗯，粮草、械具也得提前准备上，不知蜀王的路有没有全蜀畅通。”卫含章搁下那空碗，理整衣饰，就要拉着他往外走。

还没走到屋外，他就发现某个家伙的怨气都可以直接化鬼了。

“你怎么了？”卫含章显然对他突然上来的脾气不明所以。

“呵，大将军您可真讲信用。”

卫含章不知自己几时又失信于他了,“我何时不讲信用了？”

宁怀沙就杵在那儿用一双眼珠子定定地看向他。

被他看的不自在，卫含章眨了两下眼睛，恍然间回想起昨天晚上为了应付下这人，他随口说了什么鬼话。

卫含章捂上他眼睛，低头吻了他一下，“这几日事多，而且你也见着了，我身上不爽利，等我们拿下吴国之后再说，好吗？”

宁怀沙别过头，不应他糊了层糖浆的拖字一诀。

“这次真说到做到，缚云。”

“小美人？”卫含章去勾他的手。

“小状元？”卫含章将人在他怀中箍紧了些。

“相爷，你真舍得不再宽限我些日头了吗？”卫含章咬着他耳朵道。

宁怀沙，“......”

要了命了，卫侯亲自来使美人计，他点都受不住。

理智告诉他这就是卫含章的哄人的鬼话，尝过这一时的甜头，日后大将军还认不认他晚上随口说的一句话都还不好说。然而，他的头已经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去，心里早开始规划要如何运输粮草省力便捷了。

计谋得逞，卫含章的柔情蜜意当即荡然无存，松了抱着他的手，擡起头，“好，那我们走吧。”

屁，他这样跟看不出卫含章移转攻吴指挥权，实际上是为了给他让位铺名望的周浵有什么区别？

东南军那群多为新招募的人俞寒统领起来都花费了些功夫，更别说这些被卫含章教化熟了的西北群狼。有卫含章惮压着，他们自是大越最趁手的兵刃，都是精兵良将，但谁知道卫含章要卸任一走，会不会有人就生出异心，摇身一变成了“悍匪”呢？

哪怕接管的人是周浵，这个大家心里都十分有数了的西北第二人。

所以，卫含章要用攻下吴都这样无可辩驳的功绩，让某个人好在他辞任之后顺理成章、且让人心服口服地接过西北军总将的职位。

如此，破吴之人实不必是卫含章。

但宁怀沙筹谋布局多年，不就是为了他的夙愿能偿吗？

“将军，您甘心吗？”

卫含章侧目，这人确乎是他的心肝儿，自己些许微末之情，他也体悟得到，或者说愿意去体悟，“不甘心。”

“我甚至不甘心将一手带出来的军队交予他人之手，不甘心半生戎马后手上空空如也。或者说，我受不了，有朝一日，我说的话不再像军令一样，言出则必行。而任何一句都可以像笑谈一样过耳即罢，任何人都可不挂于心上。我更受不了，哪一日，我的性命要被别的什么人攥到手中，不由我自主。”

所以，请神容易送神难，敛权容易放权难。

宁怀沙不说自己会护着他，绝不会让他有朝一日会落入那样境地的时候。没必要，卫侯手中的权势，只要他自己不愿意放，哪怕是征和帝要想削下去，可能都要头疼上数十年，或者花费几代人的功夫。这样的人，宁怀沙不敢自诩他会依赖自己来护着，也不敢说，自己去护着，卫含章就能获得今时的无限风光，世人赞誉。

“但没必要不是吗？”卫含章笑看向他，“老而不死是为贼，臣子的权力大了而不知收敛亦为国贼。况且激流勇退，善刀而藏，于我而言未必不是好事。”

统一部族，重兴东南。打压戎狄，讨贼从龙。看护国门，逐虏北上。西通要塞，南伐蜀地。再至于眼看着的，南北合并，吴越归一。作为一武将，除了“谋反”以外，其余能做的，他基本上都做过了，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嗯，夫唱夫随，侯爷你说做什么我反正是无有不从的。哪怕你要去造反做皇帝玩试试，我也不介意做您皇后。”宁怀沙自认为十分乖巧地笑看向他。

卫含章黑了脸，拖着他出门了，“祸从口出，别嘴上没个顾忌。”

“哦。”

宁怀沙把自己挂他身上，“所以，侯爷您想好以后怎么过了吗？”

“要不混吃等死？”

“这感情好，我俩可以躺在侯府，每天晒晒太阳，种种花，逗逗鸟。然后，闷了就去你封地巡逻一圈，做个山大王一样。”宁怀沙丝毫不以自己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就要过退休生活为耻，像他这样的功勋之臣的家眷，要是能安分守己的奢靡度日，不都是值得被夸耀德行高尚的了的吗？

“对了，侯爷，我们恰在蜀地，不如去搞一只熊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