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香
白岩四仰八叉,睡得正香。
迷迷蒙蒙,忽觉身下软铺被人扯了,变得又硌又硬。
他一翻身,下方空空,顺势滚了下去,伴着“哒哒”响动,像是石子从高处滚落。
白岩睁眼瞧,四面黑咕隆咚,不知在何处。
他蹭蹭身下,似是锦布,软和多了。
软和就成。
白岩心满意足,继续呼呼大睡。
凡尘凡景,梦中变幻。
待他再睁开眼,见一行夜道,两面灯花。
他挂在一名女子衣上,化作万千晶莹中一颗。
白岩探探去瞧她的脸,朦朦胧胧,只见一片面纱。
“等等!”
女子身后有人追来。
白岩听到当当作响的铃,看见眼前气喘吁吁的男子。
男子擦擦脸上淌的汗,说:“我,我在远处看见了你。”
女子:“你并未看见我,你只看见了我的衣裳。”
“不,不是。”男子结巴否认道:“我……”
女子:“我知道你的名字,也知你说了什么话。”
铁口李闻言有些高兴。
女子:“可惜,姻缘绳从不出错,错的只能是你。”
铁口李抿了抿唇,站直身。
他言之凿凿,落地成钉。
“莫信一根绳子,信我。”
女子:“……”
“太晚了。”她说道。
——
白岩醒了。
他卧在被里,哪哪都捂得暖烘烘的。
他抻开个懒腰,在被里四处摸索。
嗯?
去哪了?
找不到他的剑宝了。
外室起了零碎动静。
白岩跳下床,扒着门边,往外瞧。
外室是有人,个姑娘,背向立在桌前。
她手旁放着食盒,收起桌上未动的饭菜,再替上新的。
白岩:“咦?”
姑娘一惊,匆匆回头,原来是方晓晓。
她见是白岩,舒了口气,轻声慢道:“肚子饿吗?”
饿是不饿,但是能吃。
白岩坐到桌前。
方晓晓给他布好碗筷,立在一旁。
白岩将碗碟一扫而空,抱着肚皮下桌。
哎呀呀,险些走不动道。
方晓晓抿唇而笑,她问:“你可有心上人?”
白岩擡眼,直对着她道:“有的。”
方晓晓垂眸,应了声:“嗯。”
她收起碗碟,就这么走了。
白岩一直瞧她背影,直到她彻底消失。
他低头拍拍自己鼓起的肚子,眨眼恢复平坦,这才跨出门去。
向左还是右?
白岩好好犹豫一番,选了左。
他没走上几步,遇上贞三不。
“哇,”贞三不:“连睡三日,总算舍得醒了?”
我睡了三日吗?
白岩对睡过头这事早习惯了,他问:“我的剑呢?”
贞三不:“你的剑生了两腿,自个跑了。”
“咦?”白岩意会了下,“是它变成了人的意思吗?”
贞三不笑道:“是。”
白岩眸子一亮,“那他在哪?”
贞三不:“在你睡的屋子,出门右拐隔壁。”
“啊。”白岩急急转身。
又转了回来。
贞三不:“?”
“他……”白岩对对手指,问:“他长什么样子?”
贞三不嘿嘿一乐,故意道:“大概是你看上一眼,就会入梦的样子。”
哎呀。
白岩脸面飞红,速转身,快快跑了回去。
到了之前的屋,向右,进了另一间房。
房里并不见人。
白岩进了内室,瞥见似乎有人睡在床上。
蹑手蹑脚过去,探头瞧。
啊。
是任己。
“……”
白岩挠了挠脸,再蹑手蹑脚的往回。
“你干什么?做贼?”
他身后有人道。
这声音?
白岩回头。
屋里多出一个人。
他坐在椅上,没个正行,手里提拎一柄铁剑。
最古怪的是脸上扣着张花面具,将眉眼口鼻遮的严严实实。
白岩睁圆眼睛瞧着他,半天不作声。
“怎么了?变个人样就不认识了?”花面具:“知道我是谁吧?”
白岩重重点头,“是剑宝。”
“嗯?”花面具将手里剑递到白岩眼前,“我是剑宝,那它是什么?”
白岩:“再取一个呀,比如……阿铁好吗?”
这人低头看看,倒的确是铁打的,就是这小子取名的水平真不敢恭维。
白岩见这人半天不应,想想道:“那你叫阿铁,它叫剑宝?”
这人:“……不,还是我叫剑宝吧。”
白岩点点头。
“喏,”剑宝手一松,“拿好了。”
白岩下意识接住铁剑,才想起问:“你为何带一张面具啊?”
剑宝哼:“还不都是你的错。”
贞三不随后而入,见着剑宝脸上花面,乐道:“你带这玩意做什么,不该让我师叔瞧上一眼吗?”
剑宝:“我可没有你那嗜好,喜欢吓人玩。”
白岩左看右看,听不大明白。
贞三不给他解释。
那纸人制的不行,不知哪根筋搭对了,合上法门,得聚人形。
可惜白岩七窍点的还是歪,生出的五官也歪歪斜斜,一眼看上去,实在惊悚。
贞三不:“我看了一眼,连作了两夜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