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法笑着做,但总可以让自己不要生着气做。
他不去深想,不去计较,有什么不对的?
简固究竟在执拗什么!
甄语看着死活不说话的简固。
他想着要说开,却有千言万语,根本说不出来。
只要想到这些,他以往的所有“发现”就会蜂拥而至。
不分哪条先、哪条后,气人的程度都差不多。
气有什么用?
该做的事他还是要做。
他就是这样的人。
简固……在替他委屈什么?
甄语想到这,禁不住把视线移开了一些。
想到家里那些人的事他头疼。
看着简固,他心脏疼。
要不是刚接受过诊断没发现毛病,疼得他都想上医院了。
如果他始终是孤单冰冷的一个人,或许就不会添上这样的毛病了。
就怪简固执着地替他委屈,替他生气。
就怪简固非要伸手给他帮忙。
就怪简固……对他这样好。
不管究竟有多好,至少比他感受到的好都真诚厚重。
压得他原本牢固的信念都变得格外单薄疏松。
他可以一如既往地不深想不计较。
让简固替他这样,他觉得不行。
“我没有你想得、想得那么……”甄语一时间找不到词来形容自己的行为,“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我知道,我意识到了,就是觉得,我干的事都是,该干的。”
“我愿意干的……”
他此时能说出来的话,就是这样苍白而含糊。
不敢触及核心,生怕因此失态。
“你意识到什么了?”简固缓缓地阻断了甄语多半无法继续下去的话,“你想说什么?”
甄语飞快地回答:“我什么都不想说。”
“你看不出来?”他没好气地反问,“我不想说啊,不想提这个。”
简固现在既难受又不知如何是好:“那你……”
“你委屈个什么劲!”甄语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如打翻陈醋一般萦绕不去的氛围了,“别委屈了!”
熏得人鼻子发酸,哪哪都不得劲!
“我没有。”简固蹙着眉,认认真真地回答,“我,好吧,我不委屈了。”
甄语听着简固下意识否认后做出的“巨大让步”,觉得自己应该笑笑。
用来缓解气氛。
但他笑不出来。
只因胸口传来了犹如真实存在的可怕疼痛。
疼到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忽然生了什么大病。
真的有大病,他从来也没有被情绪上的波动影响至此……
父母那屋和厨房还等着他去收拾!
这都什么破事!
他就只想过过一般的日子。
家有沉默如山的父亲、温柔讲理的母亲和聪明好学的弟弟。
他自己则去做一个懂事勤快、积极上进的人。
就算不是这样。
也没必要非得定位成对家里毫不上心的爹、只会说好听话的偏心妈、脑筋过分复杂的弟弟啊!
只看人的缺点,算怎么回事。
他也有很多缺点,凭什么去苛责家人。
就算去苛责,那三位也根本不在他面前。
他只能语气尽量别那么冲地问简固:“你到底想干吗?”
简固深深望着甄语,坚持地说:“我去洗碗。”
“洗,洗去!”甄语在心里接了句“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嘴上说得却是,“你给我小心点,知道吗?”
“用热水烫一烫,别溅到自己。”
“烫完先放着,等下凉了我来刷……热水别用完了,我要泡抹布擦桌子,还得拖地。”
洗什么洗,洗。
这个简固能会洗什么碗。
他需要简固立刻马上离开他眼前,否则他真的很容易在情绪上失去控制!
他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事,难道让简固帮忙收拾?
他不想让简固帮忙收拾卫生,也不能让对方收拾心情。
无论阳春水,还是懊恼事,他都不想让简固沾到一星半点!
“别烫着听见没?”
“别用右手提壶!”
他站在原地,看着简固走向厨房,蓦地觉着说再多都是白费功夫。
很多事从开始就不受他掌控。
事到如今,他终于连情绪也无法掌控自如了。
他心头莫名酸涩,又觉得有些好笑:“你不回话,是想气死我?”
果然,简固立刻停下脚步回头,乖乖地认错:“我没有。”
“说没有说得倒是快。”甄语就像找茬儿一样,语速飞快,“就不能答应一句知道了?”
简固立刻比方才更识趣地说:“我知道了。”
甄语立刻挤兑他:“像我逼着你说的一样。”
怎么回事?
他想让简固从自己眼前消失,却又根本舍不得。
简固沉默半晌,犹豫地说:“你、你现在打算干吗?”
甄语看了里屋一眼,回答:“去烫抹布,擦桌子。”
“那你也要进厨房吧?”简固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也来啊。”
甄语:“……”
也是哈,他也得进厨房。
干什么搞得这么生离死别的!
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