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祁:“咔!!!”
他狠狠看了魏络一眼,暗示意味很浓。
周祁知道娱乐圈有这种风气,男演员打着拍戏的由头对女演员做小动作。
但在他的剧组不允许。
魏络似乎很无辜,假装并未看懂周祁眼里的怒意,还回身拉了一把被按在地上的连思雨,帮忙拂去她脸上在翻滚之时沾上的灰尘草屑。
他借着这个动作,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豪门弃妇,在我这里装什么清纯?”
连思雨想起连日来魏络的纠缠,握紧拳头又松开,说了一句,“请你自重。”
魏络失笑。
这个女人真有意思,不管他如何过分,连思雨嘴里颠来倒去只有两句话,“请你自重”,或者是“不要这样”。
这样软弱的还击,在魏络听来,几乎等于是在撒娇逗趣。
第二场戏,他恶性不改,如法炮制。
周祁看到了那些小动作,刚要再要求NG,忽地反应过来,他每喊一次NG,都是魏络的帮凶。
他也算圈内老油条,清楚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也没打算做世界警察,只要不是太恶心人的脏事,一般他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
就是……周祁颇为无语地瞥一眼连思雨。
这位白长了这么一张英气又妩媚的脸,实则就是个软面团子脾气,在片场被小咖占便宜也没反应。
真是,连思雨都没说什么,他周祁出声去管,那不是那啥不急太监急吗?
从剧本要求来看,魏络的表演没有问题,甚至可以说把反派的角色塑造得很好,让人恨得牙痒。
最后,周祁阴沉着脸过了这场戏。
就是,他刚喊完“咔,过”,小桃林里忽地一阵风动。
风吹树枝,“啪”地一声,枝条抽在脸上。
力度倒是不大,以至于别人都没注意到。
但周祁却嘶地一声捂住脸,低骂了一句。
也不知是不是树枝上有倒刺的原因,方才那一下,让他脸上火辣辣地疼。
周祁往四周看了一眼,没见到有格外长的树枝伸过来,也没当回事,重又安排下一场戏。
倒是云焉在他身后眯了下眼,勾唇笑了笑。
接下来是在桃林里的最后一场戏,将晖公主绝地反击,空手夺下利刃,反刺奸臣之子。
这场戏是连思雨的主场,她情绪饱满,将震惊愤恨震怒怨毒疯狂这些情绪精准展现。
最后,将晖公主徒手握住刀刃,反转剑尖,将道具刀刺入魏络颈前,完成反杀。
画面定格在连思雨身上,鲜血如同桃花溅开在浅色宫装上,女人指尖血肉翻卷,脸上却笑得亮烈张扬。
将晖公主彻底和从前宫廷内的安稳人生作别,迎来充满颠覆和阴谋的下半生。
一直盯着监视器的周祁不由高声赞叹,“完美,过!”
全场都被连思雨的情绪感染,为她鼓掌欢呼,“连老师太赞了!”
场内欢呼声不断,剧组重新进入繁忙运转,道具组开始清场,准备前往下一个取景地拍摄。
云焉这时眯起眼,叫了声,“不好!”
周祁有些疑惑地看向她,再循着她的视线转动眼珠子,才发现魏络还留在现场一动不动,甚至保持着最后一刻被刺中的样子。
多年的片场经验,让他这一刻脑中警铃大作,并且在未弄清事件之前就高喊,“叫救护车!”
刺中魏络背部的是一截桃树枝。
这一片野生桃林,多数桃花已经败落,只剩干瘪的花瓣停在枝头,树枝上冒出尖尖的绿芽。
野生的桃树,没有经过修剪,纸条长且软。
况且剧组提前看过场地,对于可能出现的安全隐患全都一一排除了。
但,魏络就是被一根有些软的桃枝刺破后背。
伤口不深不浅,不足以致命,但却足以让他大半个月都只能趴在床上无法工作。
周祁在摄像机里看完整个过程,确实跟连思雨无关。
是连思雨道具刀刺中他,周祁喊过之后,连思雨离开魏络。
后者不知为什么往后退了两步,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直直撞向一处轻晃的桃枝。
周祁暴躁地抓着光秃秃的头顶,发出一声哀嚎,“真踏马邪了门了!”
云焉在他身后挑眉,又看了一眼带血的那截桃枝。
好在剧组应急措施做得好,很快就有救护车呜啊呜啊上来,接走受伤的魏络。
余下的工作人员都从最初的震惊中平息下来,按部就班做着手上的事。
多数人都把魏络这次的受伤看做意外事件,只当是他运气不好,才会遇到这种小概率事故。
周祁心里却不这样想。
他联想到之前包括昨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盯住那截伤人的桃枝瞅了半晌,最后招手叫来副导演,安排剧组暂停拍摄。
剧组驻扎在山下,工作人员一批批乘坐大巴车离开。
周祁打算带着清源留下,在拍摄场地做个“清场”,之后再回剧组查看一下,确保没有“脏东西”残留,这样接下来的拍摄才能放心开展。
他当然没忘了身边的另一位重量级跟班,特地让副导演安排一辆专车送云焉下山,到司方煜那边。
结果,大小姐似乎处于叛逆期,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他。
云焉伸出手指向清源,淡然道:“我不走,我跟着他。”
周祁:“!!!!!”
他在心里喊了一声祖宗,权衡之下,终究是对金主爸爸的敬重占了上风,决定遵从千金小姐的愿望。
反正那鬼针对的是他,也不是这位大小姐。
为防吓坏大小姐,周祁又悄悄使个眼色,把清源拉到一旁嘱咐:
“剧组闹鬼的事,不能泄露给云小姐,她这种小姑娘知道了还不吓坏了?!”
清源:“……那倒不会。”
不会吓到她。
周祁只当清源是说,不会把闹鬼的事说出去,总算放下一半的心。
又仔细观察清源神色,总觉得对方现在有点过于放松,只得又补充几句:
“你不知道,这位云小姐很重要,那是我亲人一样的存在。”
是他异父异母的亲妹妹。
最后,周祁祭出杀手锏,“道长若是顺利解决这次的事情,我个人再额外出一倍的费用给您。”
清源:“!!!”
“我不会随意对外泄露,导演放心。”
清源:客户有特殊诉求,他作为乙方有义务配合。
于是,在云焉津津有味的注视下,清源在拍摄地桃林的中心空地上搭起香案。
身着簇新道袍的年轻小道士贴上天眼符,手擎桃木剑,脚踩天罡七星步,时不时手里扬出几把黄符,连着念了数十遍安魂往生咒。
周祁环抱双臂,在旁看得直惊叹。
不愧是京都第一大观的首座弟子,这手法,贼专业。
半个多小时后,法事才结束。
清源席地而坐,给自己顺气吐纳,之后从地上站起来,擡起袖子擦汗。
周祁巴巴跑过去,地上纸巾给他,“道长,现在那鬼还在吗?”
清源揩着鼻尖上的汗不解道:“……你指的是哪个?”
周祁:“!!!!!!”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
他结结巴巴,口气几乎带着恳求,“你你、你的意思是,这里不止一个鬼?”
清源这才get到这位导演的意思,应该是说这里有没有害人的鬼。
他赶忙拉着周祁的袖子解释,此处只有过境游魂,并无伤人的邪祟。
他没告诉周祁,在他身后不远处一棵桃树上,挂着一只吊死鬼,并在清源的目光看过去时,对方羞答答拉着麻绳转了个身,它有点社恐。
不远处还有位社牛的,猎户打扮的汉子,方才在香案上吃了不少香火,这会儿剔着牙离开,边走边用方言吐槽,“走咧,撒都不好看!”
周祁娇弱地倒在清源怀里,听了他的解释,仍然半信半疑,眼珠子转了几转,最后锁定在戳伤魏络的树枝上。
“那你说,扎人的树枝里是不是有鬼?”
清源无奈地摇头,“没有,刚才那件事,应只是意外。”
他都在场呢,如果有厉鬼作祟,早都被他发现了。
周祁总算勉强放心,磨磨唧唧从清源怀里爬起来站定,掏出手机联系剧组司机上山来接他们。
刚打完电话,恰好有个电话接过来,周祁看提示,知道是剧组里一个跟自己合作多次的摄像师,就接了电话。
结果,对面没说几句话,周祁就脸黑如锅底,阴沉着脸回了句,“你们把东西带过来我看看。”
三人在山下的柏油路旁等了不到五分钟,一辆商务车风驰电掣开了过来,在山间公路上生生开出了豪华超跑的架势。
商务车在三人身前来了个急刹车,内里一个体型高壮的男人跳下来,拉开车门。
他们坐上车后,司机并没有发动车子,而是在周祁的指挥下把车停靠在路边就下车了。
如今车上只余下四个人,摄像张大强才悄咪咪从包里取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了一个视频。
看样子,好像是连思雨和魏络方才在林间拍摄的倒数第二场戏。
饰演将晖公主的连思雨被奸臣之子魏络拖下马车折辱并试图侵犯的那场戏。
张大强看了一眼在场唯一的女生云焉,眼中有些顾虑,他早上看到司方煜带着这个女孩子进组,行动之间颇为看顾照拂,司方煜什么身份懂的都懂,那是在娱乐圈可以横着走的存在。
播放这种冲撞激烈又有些冒犯的视频总归不太方便,张大强只得把视频快进到几个出现异常的时间点,再把奇怪的声音放给其余三人听。
是的,他们摄像组在回去驻扎地之后,发觉这一部分的视频里有些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