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同嚼蜡
其他人在这里的时候表现还算正常,也就没人能察觉到什么特别之处,但梁医生还很从细致的观察和余岁事无巨细的记录档案中发现了问题。
左锐和其他人相处时病症表现不明显,甚至大有好转的趋势,只有在和余岁的相处中,能明显看到左锐的各项机能都在倒退,并且两个人的相处方式越来越病态。
白天活蹦乱跳还能打扑克,一到晚上八点左右开始浑身无力只能躺着,连最基本的吞咽动作都做不到,吃一口东西还得人摸着胸口顺下去才不至于噎着。
至于是谁摸着胸口顺下去不言而喻。
这种情况持续了两个多礼拜,本该到了预计出院的时间,左锐的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还变坏了,好了大半个月的心跳骤停开始变本加厉,严重的时候一晚上停跳三四次,情绪起伏也一次比一次厉害,左锐活生生一个身体恢复健全的人,在准许出院的第二个礼拜重新戴上了呼吸机。
从总结报告来看,左锐的自我心理调节能力强大到超出了现有能力的控制范围,换句话说,左锐在知道自己的情况之后给自己做的心理暗示比梁医生的医嘱作用还大。
左锐知道自己对余岁的心理依赖是病,开始有意排斥和余岁过多接触,而他的身心又极度需要这种接触来缓解内心的焦灼和不安,切断了这种联系,左锐的身体反而开始开倒车,最严重的的情况,左锐很有可能会在身体已经完全恢复的情况下再次恢复植物人状态,从而避免醒着的时候想而不得造成的心理痛苦,以及让给自己心安理得的接受余岁的照顾而不需要承受心理负担。
这也是一开始梁医生打算瞒着左锐让别人暗中观察的主要原因之一,结果阴差阳错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现在这种情况,除了左锐自己旁人没办法插手,也就没办法进行心理干预治疗。
梁医生这次的解释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的,但凡是能和左锐接触到的人,包括左锐本人在内,主要目的是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看看左锐是否想去更加正规的心理咨询机构进行治疗。
有更加专业流程化的治疗手段以及辅以药物,左锐受到更有强度的干预,也许会好的更快一点。
当场除了左锐自己表示无所谓之外,其他人全部摇手反对,特别是彭可瑞和小少爷。
彭可瑞自然不用说,他对心理疗愈机构一直有很深的排斥感,在他看来,正规的心理咨询机构说的委婉,还不就是要送到精神病院去,他无法忘怀自己在所谓的疗愈机构受到的治疗痛苦,情愿左锐恢复的慢一些钱花的多一些,也不要让左锐变成一个精神病,而且左锐明明看起来没问题,这话一说出来彭可瑞差点把梁衠打了一顿。
治疗方案没定下来,病房里吵的不可开交。
梁医生和潘序关系好自然不会真计较彭可瑞言语过激,不过这么多年文学史垫在肚子里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忍不了彭可瑞拿钱塞他还说他不专业,也跟着奋起揪人头,拿狠话堵彭可瑞的嘴。
潘序两边拉架,夹在中间挨打。
热闹完了,几个人哼哧哼哧分开三边站,都齐刷刷看着左锐,左锐想说不管送去哪里能好就成,看了看几个人揪的朝天竖起来的头发又认了怂,说:“那就还是听梁医生,我尽力配合治疗。”
梁医生得意的抹了一把头发,刚想说话,彭可瑞说:“你再敢提送左锐走,我先送你走!”
潘序无奈的打圆场,“之前不是说还有别的治疗方案可以选吗?”
梁医生说:“左锐默认选了第一条,他想先彻底把余岁从心理依赖上踢出去,然后再进行自我疗愈,但他根本离不开余岁,又在通过无法控制的方式尽力把余岁留下来,两条治疗方案在左锐这里,冲突了。”
彭可瑞:“说人话。”
梁医生:“没办法,他会无意识的糅杂我的治疗方案,从而找到对他自己来说最舒服的方式,不送去正规机构治就只能靠左锐自己治,他现在甚至可以回家去慢慢治。”
小少爷好不容易找到插嘴的机会,“应激反应怎么办?停跳,还有呼吸困难,眼前发白什么的?”
梁医生:“凉拌,要么你跟着他回家去一起住,要么他应激两次发现没人给他急救自己好,难受两次就不会应激了。”
左锐有点担忧自己,说:“那要是死过去了怎么办?”
梁医生说:“这到不必担心,你的恢复情况从各个方面来看都是良好的,无非就是难受的时间久一点,余岁不给你急救,以你现在的身体机能,总不至于真的躺着自杀。”
小少爷说:“你不是说左锐的心理调节能力不受控制嘛,那要是死过去了你负责?”
左锐跟着说:“就是。”
一病房人又开始齐刷刷看着梁医生,梁医生好想骂人,专业名词他不能说,说直白了这些人又一个个的给他找茬:“那就继续住这里,住到左锐身体恢复如常,并且自愿接受心理干预治疗。”
左锐说:“我现在就接受,心理干预治疗。”
梁医生恨铁不成钢,想了很久,说:“那我回去再制定一个方案出来,你会照做吗?”
左锐点头如捣蒜,“并且绝对不进行额外的心理调节。”
得到左锐的承诺,梁医生脸色看起来好太多了,就像刚才吵架扯头花的不是他一样。
等人散完,梁医生把小少爷单独叫走了,谈了两个小时的话,小少爷拿回来一张写满了字的白纸,用没写字的那一面对着左锐晃来晃去,左锐看他那个高兴的劲儿,再一次怀疑他要讨老婆。
不过小少爷没给他看那张纸,展示完之后,端端正正的折叠起来当着左锐的面放到屁兜里,左锐说想看,小少爷就撅着屁股让他自己摸,左锐毫不犹豫的伸手就去摸,小少爷又红着猴屁股脸躲开了。
左锐很是不在乎的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就你那两三下不要来逗我?”
小少爷不敢看左锐:“说过。”
左锐:“那你还不拿给我看下。”
小少爷拖着椅子离病床远了点,似乎在犹豫什么,往椅背上一靠,扬着脑袋使坏:“左锐,过来。”
左锐想说我腿疼下不了床,等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到小少爷跟前了,他再一次鄙视自己的这种不受控的行为,傲娇的问,“干嘛?”
“坐下。”
左锐看了两边,他腿后面正挨着床,便坐在了床沿上,接着看小少爷要干啥。
小少爷脸色有点难看,因为他发现自己离床还不够远。
“不是…不是床,这儿。”豁出去了,小少爷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一边试探地看着左锐,一边悄悄往后挪开凳子离床更加远一点,让左锐和床沿之间有足够的距离,能坐到他腿上。
左锐冷着脸不动,小少爷干脆加上了左锐的名字加以命令:“左锐,坐过来。”
左锐骂了一句:“别叫我名字!”然后跨开腿坐在了小少爷的大腿上,左锐怕热,所以即使十月了病房也还是开了空调保持恒温的,两人穿的都是长衣长裤,薄薄一层,大腿贴着大腿往下一坐,并不太相同的温热感一瞬间让两个人都心跳加速。
小少爷到底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也并没有想到左锐会真的这么不加思索就坐在了他身上,椅子不够宽,两个人的重量让木制的椅子发出一些吱呀的声响,小少爷身子一震就要往后躲,可是后背抵着椅子无处可逃,转回去又被左锐冷冷的盯了一眼,整个人都开始冒汗。
他这边还在冒汗,左锐的双手已经环上了他的腰,贴着他的背隔着衣物上下扫了两圈之后头也凑了过来。
小少爷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左锐逼近,近到他一擡眸子就看到了左锐眼睛里面因为太紧张而拧出双下巴的自己。
他越缩左锐越靠近,还稍稍侧头试图寻找能贴的更近的姿势,擦着小少爷嫩红的脸颊,将自己的头歪在了余岁的肩膀上,余岁不自觉的跟着稍稍歪了一点头,去追随左锐的气息。
气息交织在一起的时候蒸腾起一股香气,小少爷还没分辨出来这股香气是什么,左锐已经将手伸到他腰间。
温润的指尖,干燥,柔软,与他是两种完全不同质感的肌肤,描摹间抽走他所有维持镇定的理智。
左锐对他的眼睛似乎保持着足够的好奇很欣赏,头侧过去之后一直在盯着他的眼珠子看,小少爷被左锐来回扫描的动作勾的连魂都回不来,加上被左锐禁锢着胳膊四方无路,夹在两人中间的隆隆心跳愈发明显,却不知道到底是谁的。
心跳太乱了,左锐只好松开手拉开一些距离,摆正视线去看小少爷,小少爷因为呼吸急促而微张的嘴唇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