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饭碗磕鸡蛋搅匀加水至碗沿，筷子轻转同时沿着边缘加入香油白盐和些微白糖搅匀上锅先蒸。
起锅烧油，油温暖手下入调制的配料爆香，把腌制出水的菜丝倒扣净水，入锅翻炒两下关火拌匀，一道白里透红出锅入碗。
收拾好灶台，刚好饭锅跳闸，葱末撒面，酱菜封边，一碗剔透滑嫩的蛋羹出锅。
两碗寻常菜往桌边一放，一碗上架筷，一碗上架勺，抽一张白布衬底，放一杯参茶作陪，椅子拉开半人宽，扶小少爷坐下。
挽手将白纸做的餐前巾折起一角扣入就餐者的衣领拍平，左锐做服务员状，稍稍颔首，“小少爷，慢用。”
余岁目瞪口呆，脑子还停留在左锐行云流水的烹饪动作上，转眼他已经被妥妥的安顿在了餐桌边上，扣着三角巾，像个贵客。
眼前放着两碗他眼睁睁看着做出来的菜，他怎么也没想到能做的这么漂亮，没有经过刻意的摆盘，颜色样式却那么养眼引人。
碗边腾起的菜香勾的余岁馋虫上嘴，捏着筷子都不敢夹重了，挑起两根白丝入嘴，爽脆弹牙，满嘴鲜香。
左锐看着小少爷尝完菜之后满意的神色，想着自己是猜对了。
“好吃吗？”左锐早就拖了椅子坐在了小少爷隔壁，撑着脑袋看小少爷夹金丝银丝一样小心尝了一嘴。
两根细丝下肚，余岁砸吧砸吧了嘴，说：“好吃，比任何餐厅的都好吃。”
“我妈做的好吃，还是我做的好吃？”左锐又问。
余岁迅速的思考了一下这是不是一道送命题，看左锐盯的真诚，“你做的好吃。”
“那是自然，你一个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吃我妈做的那些辣椒菜，没少拉肚子吧？”
没想到左锐连这个都注意到了，余岁低头继续尝白丝，“没有的事，都很合胃口。”
“难为你了，我跟我妈说，下次给你做饭口味清淡点，我们家乡农活重，菜里需油需辣，你肯定是吃不得的。”
余岁嘴硬道：“能吃的，我不挑食，也不金贵，你知道嘛，我老家也是乡下的，其实搬来城里没多少年，我爷爷奶奶都在乡下呢，我每年都回去看他们，我就挺喜欢乡下的，空气好，地方大，绿化面积大。”
左锐等他说完，歪着脑袋笑话他：“还是赶紧吃饭吧，冷了就不好吃了，下次带你去看看真正的乡下，和你爷爷奶奶养老的地方是不一样的。”
左锐这是要带他去见父老乡亲吗？
余岁内心狂蹦，勉强维持了表面镇静，“好。”菜吃到一半，疑惑问：“为什么，没有米饭。”
左锐恍然醒悟，“忘记给你盛了，小少爷。”
余岁鼓着腮帮子吭哧嚼菜，“为什么一直叫我小少爷，我都说了我也是乡下来的，叫我名字不行嘛。”
左锐端了半碗温热的米饭往小少爷跟前一放，说：“连饭都不会盛，没叫你小老爷已经很给面子了。”
“我那不是不会，我是……我是忘了。”余岁底气不足，扒拉了两口米饭。
左锐继续拆台，“你明明从一开始就在疑惑没有米饭，我还当你在瞅啥，然后你不还是看看我又看看菜，没成想我没领会到是吧？”
余岁被拆了个底掉，干脆算了，“在家都是饭菜一起上桌的，负责给我添饭。”
“而且。”余岁摁了摁桌子，擦的锃光的实木大理石虎纹桌面硬的摁不动，“应该安一个保温垫，这样饭菜放在桌子上，不管吃多久都是一个温度，入口永远都是温的，你看现在稍微慢点都已经冷了，要是黄妈妈吃饭也同我一样慢，对胃不好的。”
“好，小少爷要是-养我，你爱装啥装啥，我都受用。”左锐起身打开电视，听点什么都好过听余岁对他的贫穷指指点点。
余岁慌忙将嘴里的饭菜吞下去，“不-养你，我要和你谈恋爱。”
“不了。”
是左锐一贯毫不犹豫的拒绝，但余岁又觉得这两个字的分量，比以往的都重。
左锐的心往下落了落，他知道要想治好自己，没有小少爷不行，却没办法做到真的把人当工具用。
如果小少爷打算玩乐一场他完全乐意奉陪，若是要交心……
左锐深知自己很难做到交心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像爱尤斯一样去爱下一个，对于左锐来说，这种程度的爱，有了戒备心和吃亏的经验，他不会再重复一次。
如若小少爷真的跟以前的自己一样全副身心交出来，最后的下场，和现在的自己是一样的。
余岁还打算说点什么，刚开口说，左锐就把电视声音调到了最大，在不大的客厅震耳欲聋，屏蔽了一切其他声音。
将两碗菜吃完打算起身收拾，左锐又掐准了点过来抢在他前面收拾碗筷。
余岁跟在后面想接手自己洗：“洗碗我会，我学了的。”
“去坐好吧，贵客。”左锐把碗放进洗碗池，余岁没打算离开，也就由他去，两碗菜都吃的一点儿不剩，碗倒是好洗，冲一冲就干净了。
“我不是贵客，我是，我是……”一时也想不起来他应该是个啥，余岁沉默了半晌，在左锐洗好转身出去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个词，“我是学员，我可以跟你学做菜，学什么都可以。”
可是电视声音太大了，左锐瞧也不瞧他，径直出了厨房，坐回了沙发上。
左锐又开始冷漠了。
余岁知道现阶段左锐的心情很容易受到影响，特别是自己，左锐最想逃避又最想接触的就是他，所以左锐一旦受到了什么刺激，就很容易在两种模式中来回切换。
这就像游戏账号切号一样，左锐会在试探，尝试接触，冷漠抵抗中来回摇摆，直到找到最合适的模式相处。
余岁需要做的，就是减少左锐的冷漠，尽量满足左锐的接触需求，从而让左锐在最舒服的状态下放下对外界情感的戒备心，重新获取被爱的能力。
其实余岁没明白梁医生所说的被爱的能力，爱的能力他能理解，被爱，不是别人爱自己嘛，非主观情感无法控制，那这种能力该怎么获取？
“左锐？”余岁琢磨不清楚，只好先顾着眼前，因为声音开太大，电视声音嘈杂不堪还带着杂音，余岁只好凑到左锐耳朵边上喊了一句。
左锐一回神就看到了小少爷盯着他看的脸，跟着盯回去，“干嘛。”
“没事。”余岁往沙发边上挪，坐在左锐旁边，轻咳了两声，问：“你发呆的时候，在想你前男友吗？”
左锐摇头，把电视声音开小到正常分贝，“没有，我一般不会轻易想起他，只有需要处理东西的时候才会。”
“那你两眼放空的时候……”
“脑子里都是空白的，什么也没想，走神到回神的那段时间对于我来说，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