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

余岁跑了几节阶梯，倒回来拉着左锐的袖子去找教室，脸蛋儿红扑扑的，耳朵尖也红，要滴血似的。

大课的教室呈阶梯上爬形式，满座大概能坐200人，这节课虽然是三个班一起上，但是上课的徐老师老师是出了名的好请假，基本上教室里能坐满一半她就不会点名，这半个多学期总共就点了一次，余岁刚好因为懒得给请教条被记了一次，成为了这节课上唯一一个点到不在的同学。

投屏上正在轮番播放着一组水的照片，分析各种形态的水在不同光源下的阴影变化。

徐老师的讲课风格有些特别，课本是课本的，课件是课件的，两不耽误，期末考试也是一半课本一半课件，给一张照片，用知识点写一篇小作文还是开卷，所以这堂课每次都是放照片一张一张欣赏分析，对于余岁这种不太感兴趣的人来说，其实没什么乐趣。

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单独坐了一排，教室这么大人也没有超过三分之二的座位，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挨着往前坐，坐远点岂不是好？

倒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因为单独坐一排会被老师叫起来鉴赏照片。

余岁被叫起来才被前排同学告知这个老师就喜欢找落单的同学起来回答问题，而且问题超级细致，不管你答没答对，一直问。

余岁站了半个小时，体会到了一直被问的快乐。

统共二十几张不同的水，水滴水雾湖泊海面小池塘应有尽有生动活泼……

一张一张看，一张一张让余岁分析亮点和不足，分析拍摄角度和拍摄初衷。

余岁用尽毕生所学，瞎扯到下课，被老师夸眼光独到灵魂自由，最后字正腔圆说了句：“余岁是吧？下次带着课本来重新分析，用不那么自由的方式，可以吗？”

又惹的哄堂笑，老师拐着弯说余岁不带课本上课，同学们也频频回头看余岁，余岁只好说：“好的老师，灵魂自由惯了一下没控制住。”

“那下课吧，这节连堂了，早下课二十分钟。”

“都怪你！”余岁连书包都没打开，继续做收拾状往书包里塞空气，腮帮子鼓的跟金鱼一样。

左锐笑的喘不上气，只好跟着一起塞空气，“好啦，回去好好准备一下，下周一鸣惊人。”

“不要一鸣惊人，这么多人看着，没鸣好丢死人了，被我姐知道，耳朵都要揪掉去。”

“你姐为什么会知道，你姐也还在上大学？”教室里没什么人了，左锐把书包收收好挂到余岁背上，“走吧，回家。”

“回家……回家！”一听到这俩字余岁瞬间忘记了一切烦恼，跳了两跳，“回家睡觉咯。”

“你回自己家吧，我打车去潘序那里，小次的衣服落那儿了，等下潘序送我回家，我们周末见。”出来的晚，下了楼出了侧门，学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这儿的校园氛围和左锐之前的经济类院校有很大的不同，好像普遍比较文艺，怀里抱着文学史，交谈的内容也和旅游有关，路过的两拨人都是这个话题。

空气里已经带上了初冬的凉意，三三两两成群的学生走在高银杏树下的人行道上，安静而美好，在教学楼侧门出口看到一只貍花猫，左锐蹲下想逗一下，貍花猫却一闪没影儿了。

左锐弯下腰去草丛重找貍花猫的踪迹，想试试能不能逗出来，余岁一看被人撵了又被忽略，这会儿还没一只野猫重要呢，又不高兴起来，“刚带你上完课，你这就赶我走！你这叫卸磨杀驴啊呸，过河拆桥！”

貍花猫不见了，身边倒是有一只瞪圆了眼睛跟他撒气的家猫，左锐逗猫的意兴未了，干脆站起来呼噜呼噜余岁的下巴，“你总不能一直不回家，你爸妈会担心的，别再派人来把我查了，说我勾引良家…少爷。”

余岁眼睛眨巴眨巴，有点得意，骄傲的擡着下巴往左锐掌心放，凉风过境，左锐却连指腹都是干燥温热的，“我早就不住家里了，我在这附近有自己的房子，要不要去我那里睡觉？”

“除了睡觉就没别的事情了嘛。”左锐收回手插兜里，再擡头眼底深邃情绪莫名。

这眼神的转换明显不对劲，余岁赶紧闪开一步远，“不……”

“包-养我，跟你睡，去哪儿睡都可以，你家我家酒店荒郊野外，不仅仅限于床，怎么样？”

“不是的，我说错话，不睡觉，回去……”

左锐讥讽一笑，“你跟着我，除了睡觉，还能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