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事三行

余岁把电话挂了，继续一副大人模样，拍拍屁股问黄建中：“黄叔叔，现在您可以走了吗？”

左锐拍拍余岁后脑勺让他看门口，“能走不早走了嘛，遇上无赖了，撒泼打滚的警察也没办法。”

黄建中跟着叹气，他倒不是怕这些人，只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讲不清，和无赖实在没办法讲道理，“本来就没我什么事了，我自愿认错，前车和我的车修理费我都出了，追我的我不计较，在交管所协商好了就可以走的，闹到这来，派出所怕这些人聚众闹事，说找人来接一下最好，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找谁接，这不你俩就来了。”

左锐出去瞧了一眼，外面守着的人一看有人出来立马簇拥着要往前走，他只能赶紧退回去，以免被人认了脸熟，“都还在，这大冷的天这些哥们儿也真能守，为的哪一出啊？”

黄建中说：“我也想知道，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出门总犯忌讳，我又懒得搭理，没成想都踩到脸上来了。”

余岁斜靠着左锐，知道没什么大事之后恨不能整个人挂在左锐身上，左锐说话他认真的看，左锐说完他就低头笑，惹得左锐后背发毛，警告他别犯傻。

余岁吸吸鼻子说：“找人来接黄叔叔就能走了？”

“能吧，我其实下午都不用过来，他们胡搅蛮缠任由警察去处置，我是被那些家属堵进来的。”黄建中站起来抖抖大衣，清洗过了也还是看得出一些污泥的印子，“我去和工作人员说一下，没什么事我就留个底，先走了。”

“好。”左锐出去看了一眼那群闹事的，男男女女的混在一起，女的年纪普遍偏大，很适合叫嚷扯人，男的几乎都是刺头，鼻孔朝天，看有人就挥拳头，不过这样一群人看起来也不像真的能闹事，安安静静的站着，着装打扮倒是很相似，人手一个小挎包，就像单位统一发的，大大的LV标签朝外，那孤傲的表情和和夸张动作，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挎的是假货。

那个浑身是血的也还在努力的瞪着眼睛，拦着路，看到黄建中出去就要往腿上扑，黄建中皱着脸有些嫌弃，轻轻一个大跨步，百米跨栏的动作从他头上跃了过去。

人群中传来禁不住的嗤笑声，左锐也没忍住，撇头和余岁埋一起先笑了再说。

“真不厚道，人家还一身是血。”余岁小声埋怨左锐，自己却笑的很大声。

左锐只恨自己没能拍下来那能载入史册的一幕，拿给黄思夏看。

交代完事情黄建中领头往外走，不出所料还没出正门口就被一群妇女围住了路。

余岁一开始还挺横，黑着脸说你知道我是谁嘛还不赶紧滚开，差点被人啐一口口水在脸上，还好左锐一直习惯性扶着他脖子，往后一拉，险险避过。

三人又站回派出所门口的台阶上，车子就停在大门口，遥遥相望不到三十米，就是出不去。

余岁才没那么多耐心耗着，他还等着回去吃橙子呢。打了个电话给张叔叔，左锐笑话他出啥事都打电话给张叔叔，像个没断奶的孩子。

余岁才不管他，寒风紧急，拉着左锐躲到里面，等人来起码也要半个小时。

传说中的张叔叔并没有来，来一堆五六个青春活泼的少年，围在外面叽叽喳喳商量了一番，打头的这个进来说话了解情况。

这个人看着和余岁年纪不相上下，估摸着可能还小点儿，左耳下挂着一个黑金十字架，昂着寸头，嗓音像是变声没变好一样沉哑，“搞什么啊余小少，好端端的进派出所闲溜达。”

余岁不耐烦的推他站远点，“张叔不是说让陈柯过来嘛，你跑过来干嘛？”

“你还不领情，陈柯贱的没边儿了跑来看你和现任男友黏糊，赶紧的，交钱打保还是押字请律师？”

村头少年个子矮一点，说话一直昂着头，下巴对着天，看着挺硬气，语气又很随和，眼神一直在余岁和左锐身上来回扫荡，最后定格在了左锐的脸上，毫不忌惮的盯着左锐打量。

左锐收回手插兜，看着余岁的后脑勺。

陈柯，现任男友。

余岁看了一眼左锐，左锐自觉后退和黄建中站一块，干脆不打扰余岁和别人交流。

寸头少年啧了一句之后挥手招回余岁的视线：“可别暗送秋波了，到底什么事情啊，那人你撞的？快死了吧还不送去医院？”

“别瞎说话。”余岁不悦的指了指门口，“被堵了，张叔偏说陈柯就在附近让他来，你来也一样，几个啊？”

寸头少年朝大门左边一指，隐约能看见墙角的地方有两个人的衣角晃动，“除了陈柯和小诺在仙居守着，今天在的都来了，张阔和王昧在外面说有事找你也跟过来了，还有大南和大北，陈柯说怕你要凑场面，够不够？”

余岁瞧一眼外面，指着那堆闹事的说：“能拦住就够，拦不住我就要发脾气了。”

“可别！”寸头少年紧着步子往外走，“一定能拦住，我去问下大北。”

寸头少年跑出去不到半分钟又进来，说：“走吧，还以为什么大事儿，阔子眼睛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他等下找你说事儿你可别骂他，他可惨，半年了他家里才许他出来一次。”

“走吧废话那么多。”

寸头带出去，黄建中在中间，余岁转身扒着左锐跟在后面。

果然还是要人多才有气势，这堆闹事的就算再目不识丁也能看出来来的这几个绝对是有钱人，跟着往外挤了一段路，就没再往前推，站在大门口看着。

左锐还是掏出手机拍了个照，和刚才拍的血糊糊的肇事司机一起发给了潘序。

没几分钟潘序就回了个无。

果然，这些人就算要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一直搞鬼，这两个月尤为明显，看起来都是些意外或者小事，和左锐并没有任何关系。

可左锐就是心里不安，隐隐约约中所有的事情又都和他连上了，难道是巧合？

余岁还有事情要和朋友说，左锐让黄建中先去黄思夏那里呆一会儿，安抚一下情绪，等他们俩回家了再说。

黄建中和左锐说完话自己打了个车回家，

还在走神，电话响了，是二森。

左锐眉心一阵跳，接了电话。

二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周遭是打砸东西的声音，太杂乱还没听清二森说了什么，手机里一阵尖锐的杂音，电话强行挂断了，重新打过去，已经是关机的状态。

左锐脑子里的第一反应不是祸不单行，而是这么快自己的想法似乎就得到了验证。

左锐摇下车窗，余岁还在和两个少年争论着什么，一开始左锐无心听他们说悄悄话，摇下车窗总能听到几句。

左锐听到的第一句就是，长得好看你他妈玩玩差不多得了陈柯哪里配不上你？

左锐曲起手指敲了敲车窗，喊余岁：“你还要多久？”

余岁回头应道：“马上，一分钟。”

“好。”左锐坐回去，对面的少年又质问了一句，放纵你这样在外面不闻不问你也不知道回去哄哄，这回是真生气了。

左锐不想听，关上了车窗。

站在余岁车前的另外几个少年也一直在看左锐，眼神丝毫不避讳，带着点嘲讽和不屑一直打量。

左锐细想想，从小到大好像没被这种眼神看过，那些人审视的眼神熟悉又让他浑身不舒服，举起手机拍了个照发给潘序。

照片刚发出去，寸头少年就过来敲窗户，左锐摇下窗，寸头少年说：“哥们儿，照片还是删了吧，我们也没有说你什么。”

“好。”左锐当着面打开相册当着面删干净，还给人前后看了看相册，“你要再检查一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