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名

饺子包完，彭可瑞的四个小菜也上桌了，饺子倒锅里煮，五个人摩拳擦掌等着。不算丰盛的午餐过后，下午要准备的东西才是重头戏，菜色多，不到两点彭可瑞和黄思夏就开始做菜了。

整鸡整鱼都是早上就开始蒸好，黄思夏要做八碟子菜配色，再准备吃火锅的材料，基本一下午都不用出厨房，彭可瑞一改图乐子的风格，跟着黄思夏前前后后的打转。

左锐戴着眼罩听厨房里面的动静，锅碗瓢盆叮铃刚浪响，能让他获得短暂的踏实感。

潘序一直在切菜洗菜，偶尔帮彭可瑞颠个锅，和左锐说几句话，之后又安静一段时间，循环往复，忙活到了下午六点，大部分菜都上了桌，最后准备火锅汤底，不到六点半，团年饭热热闹闹的开桌。

彭可瑞累了一下午丝毫不觉得累，精神反而比刚来的时候还要亢奋，潘序也激动过了头，还没开始动筷子，这俩同时蹭的站起来，下一秒潘序安静的坐下了。

彭可瑞脸颊红扑扑，头发不算长却扎着俩喜庆的小辫子，端着红酒杯说：“敬黄妈妈，敬黄叔叔，敬大家，新年快乐！”

一杯酒下肚。

潘序站起来说：“许多年没有家长在一起过年了，往年都是我们俩单独过，重头戏是酒不是菜，今年难得，一杯新酒辞旧岁，一桌新菜敬家亲，承蒙不嫌弃，日后好歹不论，我们俩随叫随到，感恩大家，新年快乐！”

第二杯酒下肚。

左锐抿完杯中酒，打趣道：“没想到你还挺文艺，往年不是说在姨妈家过吗？”

潘序解释说：“那都是扯谎，什么姨妈舅妈伯伯家，我们俩都懒得去凑热闹，有这功夫还不如吃饱了多做……”

彭可瑞立刻掐腿，潘序接下来的话也就没能说下去。

左锐也端酒站起来，循着黄思夏的声音说：“来这第五个年，第一次在自己家里过，希望以后的每一个年，都能在家里过，人只能多不能少，新年快乐！”

仔细想想，他们这一群人都不算拥有太好的家庭条件，钱财除外，父母儿女夫妻总是不算圆满，彭可瑞自小就是孤儿，亲眼见着母亲坠楼，流离失所成长至今，多的是无法与外人诉说的心酸苦楚，潘序的父亲因为过度操劳，在潘序出生后不久就与世长辞，留下一对孤儿寡母在偌大的家族中摇摆生存，从小就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百毒不侵，唯一在乎的人也就是一个爷爷，后来爷爷去世了，这世上只剩下一个能让他多说几句话的彭可瑞。他自己，和母亲相依为命长大，没有父亲的帮衬，光还债就还到了高考前夕才算结束，反观这几年的感情生活也不算太好，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也就是将黄思夏养的还算过得去，至少不会和以前一样操劳，黄思夏手心的茧子没了的时候，左锐还为此感慨到热泪盈眶，偷偷伤感了许久。

哪怕是黄建中这样在外人看来圆满的人生，私底下也不过是拼死拼活了大半生，落得一个要去养老院了度余生的结局。

他们抱团取暖，说实话少了谁，或者谁又出点什么意外情况，都会让人感到比旁人更多百倍千倍的心疼和惋惜。

一番简单的话让各人都心生感慨，饮酒的声音也逐渐降低，直到黄建中抹了抹脸，微红着眼眶，“感恩的话就不多说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黄思夏撇了撇眼角，赶紧跟上。

菜没吃几口，彭可瑞又腾的站起，从怀里掏出一个脑袋大的红包递给黄思夏，“我看往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买过来黄妈妈都没动过，今年我就不浪费了，给黄妈妈红包自己去买吧，千万别客气，我们俩是半路出家的土豪，红包不厚不舒服，黄妈妈只管收着。”

黄思夏乐的不行，接了沉甸甸的红包放在一边，直夸后辈上进，夸的彭可瑞好不得意。

潘序贼兮兮道：“黄妈妈，要是余岁的红包比这少，你可要掂量掂量一下左锐在余岁心里的分量，趁早做别的打算。”

“胡说八道些什么。”左锐抢在黄思夏前面开口，“余岁分量很足。”

“我是说你的分量，你别搞错了。”潘序用筷子敲着左锐的碗边提醒，“你一定要长记性，注意自己的分量！”

黄思夏听不大明白，说：“小余岁对阿锐很好，知足即可。”

“听到没有，知足即可。”左锐昂着头对着潘序的方向，成功的噎了一下潘序，本以为潘序会再呛几句，不料一下蔫了下去。

年夜饭吃完，几个人屯一起看春晚，好些年没有这么多人陪着一起看春晚了，黄思夏一整个晚上都在笑。

左锐侧耳听着电视，春晚看到一半潘序凑过来说：“我俩回一趟车里。”

左锐隔着眼罩翻了个白眼，“你俩一下子不腻会死。”

“你这火车头想什么呢，我们买了烟花，现在下去摆，等下给你打电话你就带黄妈妈到窗边看。”

“这地方怎么放烟花？”左锐记得这附近没办法燃放高空烟花，居民楼挺密集的。

“问过了，这栋后面有个改造的小花园，空地就可以放，不过要清扫干净，总之已经问过物业了，我们先下去，大概半个小时能看。”

左锐点头说好，潘序便拉着彭可瑞悄悄下楼去了。

潘序说的那块空地不远，站在家里的生活阳台上就能完整的看到烟花燃放的整个过程。

左锐擡头看着近在眼前的烟花密密麻麻的炸开熄落，瞬间又接上重新炸开，或许是第一次离烟花如此近，虽然看不清全部的颜色，但烟花点燃之后上升的过程都能看到，烟花的轮廓渐渐清晰。

潘序买的烟花款式平平无奇，胜就胜在，大。足足炸了五分钟才炸完。

夜空中闪了五分钟之久，江边一排燃放的新年烟花，沿着江岸整排燃放，也不过维持十分钟。

烟花炸完，潘序站在楼下大喊：“黄妈妈！新年快乐！”

彭可瑞也跟着喊了一句超大的，“见者有份，祝大家，新年快乐！！”

楼房里一同看烟花的人不少，如此激动人心的时刻，上上下下的窗口都有人喊：“新年快乐！”

一片祝福声此起彼伏，楼下俩人已经没了声音。

左锐推着黄思夏进屋，阳台被余岁买的大冰箱占了将近一半，这样被冰箱挡在窗口吹冷风，左锐怕黄思夏扛不住。

往年安静的不得了守岁活动，因为烟花的存在而热闹非凡。

酒精给彭可瑞灌注了热情，终于不再沉默，上窜下跳的跟个猴子一样，一肚子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话，陪着黄思夏聊起来没完没了，左锐甚至听到彭可瑞问黄思夏以前结婚的时候酒席的规格。

黄思夏自然是乐意聊，说起往事滔滔不绝，换旁人哪里接的上话又愿意接话的，彭可瑞一一都接了。

左锐和潘序安静的坐在边上。

左锐在反思自己平日和黄思夏聊天是不是太过沉默了，导致黄思夏很多话没说完。

潘序其人，满脑子不提也罢。

电视机里开始出现倒计时跨新年，彭可瑞站在沙发上抓着潘序的头发拽，激动的要把潘序的头顶揪下来，惹的平日不怎么开口说话的黄建中都没忍住跟着黄思夏笑得前仰后俯，嘴里不自觉跟着倒计时，越来越大声。

左边一对，又边一对，左锐睁着大眼睛坐在中间被吵嚷的听不清电视里的倒计时，他只能捏着手机高高举起。

计时归零。

“新年快乐！！”

六个声音同时响起，夹杂着一些电波刺挠声，左锐收回手机，对着听筒重复，“新年快乐！”

手机里立刻传来激动的附和声：“新年快乐，左锐，新年快乐！我爱你！”

跳动的彭可瑞很不合时宜的停了下来，黄思夏不明所以也跟着骤然安静，左锐还在哈哈大笑，没注意到身边的动静，等反应过来要挂已经来不及了。

听筒里非常大声又情动的喊了一句：“左锐！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