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岁用筷子尖尖挑起几根面慢吞吞吃下去,又轻轻把筷子放下,糯糯的说:“我吃不下了,刚才吃好饱,你那一年的量……”
“咳!咳咳……”左锐正在端着大碗往嘴里狂倒汤,此话一出猛的咳嗽了一下,喝下去的汤都呛了出来,扑到碗底又打回他脸上,看了一眼黄思夏,黄思夏正和碗里捞不起来的咸菜作斗争没注意他们,这才阴着眼神瞪了一眼余岁制止他继续胡说八道,起身去重新洗脸。
余岁被瞪了一眼赶紧收敛,时间确实来不及了,只能先起身到门口换鞋。
一路上左锐也不敢看余岁,他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蔓延,说不上来的有点胀痛,发酸,车子开到后半段他彻底扛不住了,眼尾抹上了红色,低头努力的控制情绪。
余岁放慢车速,也没去管左锐。
左锐情绪失控,这个时候只要没失去理智,先让左锐发泄完才是最好的。
快到了左锐才整理自己的衣服和脸色,下车之前左锐又深深看了余岁好多眼。余岁知道,要不是时间来不及,左锐还想再搅和搅和。
不知道哪里触发了左锐的情绪,左锐的眼睛里带着浓重的雾气,看起来悲伤不已,但却多了几分释然。
送完左锐,余岁给谷子干发了个信息,掉头往张阔家里去,他在左锐的桌面备忘录里看到了一些信息,左锐自己做不到,他想帮忙查一查试试看。
左锐已经完全适应了上班的节奏,他的工作不复杂,大部分都是打下手,他和文修就像两颗灵活的螺丝钉,在办公室团团打转。
文修和他的工作内容区分不大,一个人在忙,还有事情下来就另外一个人接,办公室没几个人在,左锐也还是忙的手脚不得闲。
真正忙活起来一天的时间倒也过的快,前面几天左锐都会主动留下来加一会儿班,今天却一分钟也不想多待。余岁已经在外面等他半个小时了,接到消息到现在,越靠近六点,左锐就越归心似箭。
左锐明明白白确定自己在想余岁,并且很大方的跟自己承认了。想见余岁,看看他的脸,看看他的眼睛,看看他的嘴唇,摸一摸,亲一下。
和余岁相处真的很舒服,从来没被推拒过,这种感觉竟然那么爽那么令人舒服自在。
谁不喜欢被迎合呢。谁也不是天生就贱皮贱种,只是左锐现在才敢承认,和余岁在一起,自己很享受,这种享受是超出了他以为的有付出才会有回报的范畴的。
离下班还剩五分钟的时候左锐就把手头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干净了,只要临时没什么事情,下班踩点就能走。一想到余岁那温润柔软水嘟嘟的嘴,等下做的时候指不定会晕过去还是闭着大眼睛哭唧唧,或者先哭唧唧,然后爽晕过去。
左锐忍住遐想,一到点就满脸堆笑的往外走,刚要出门,董岩在背后喊了他一声。左锐一只脚已经踏出工作室了,不得不回过头,“在!”然后小跑着进了办公室。
文修也在。
两人并排站着,中间恨不得隔开一个银河系。左锐归家心切,站定就主动开口问什么事。
文修瞟了左锐一眼,重新看向地面。
这个文修,干活在行人也聪明,又从事过相关工作,做事情调理性很清楚,唯一的缺点,或许算不上缺点,那就是八棍子打不出个屁,平时工作就闷头工作,不叫他名字,天塌了也不擡头。淡定的像一只深海巨鼈,喊名字才探头,不喊名字就一直缩壳里,将自己的本分工作做好,其他的事情概不领情。
董岩也知道这两人不太对付,尤其是文修看起来好像和谁都不对付,但做事又稳又快又全面,不会因为没经验而出一些小错误,而左锐这个人看着挺漠然,实际上心肠热的很,谁喊一句都大声应和着,好像有用不完的激情和热爱,面对任何人都不卑不亢的友好,不会因为董岩是领头上司就格外巴结,也不会因为同事需要多帮忙而抱怨半句。
就是这样才更让人纠结,两个人只能留一个,撇掉哪一个都算损失。
董岩皱着两条宽厚的眉毛,斟酌着说法,“江则云出了车祸,现下设备用不了,人在医院,办公室已经调派了最近的摄影师过去救急,现在缺个暂时的跟拍助理,秦月会一起过去,办公室能跟的动摄影师跑的也就你们俩了,想问问你们,谁愿意去?”
江则云是办公室最年轻有为的摄影师,左锐来了一个礼拜只远远见过他一次,其他时间江则云都在外面出差,他主要负责能吃的起价格的客户外景跟拍,而吃得起价格意味着客户要求高,所以跟他的助理是江则云自己亲点的,通常都是同一个人,他亲自带出来的,这两年都没变过。
这次江则云在A市出差,客户主要是奔着山顶冰天和日出奇景去的,要带着设备爬到山顶再跟着转悠,就算有半程缆车,从半山腰上去之后几天的高强度拍摄工作依旧够呛。
左锐瞟了一眼文修那副弱不禁风的身子骨,猜想着这差事大概率要落到他头上,与其被动分配,不如主动邀工来的痛快。左锐往前一步刚想开口,文修却先破天荒的先开口了,“不好意思董监,我家里有事不方便,这次可能去不了,下次我一定争取帮得上忙。”
左锐愣了愣。
文修这一番说辞真密不漏风,一来拒绝了工作,二来被动的场面一下变成了他的主动,三来还自谦添麻烦了下次有这种工作叫他就行,很有工作积极性。
董岩也没想到文修会突然说一通话,呆了两秒跟左锐说:“那就只能辛苦你跑一趟,你先回去收东西,大概要去五天,明天早上七点之前来办公室和秦月汇合,差旅费打到了秦月卡上,但事出紧急,有额外的费用你们不用拘束,之后有要补的拿票来抵就行。”
左锐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好,之后董岩又把左锐单独留下来交代了一些事情,说了一些无足轻重的话,才放左锐回去。
一看时间,大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上了车左锐还撅着嘴想着出差的事情,不敢看余岁。
余岁懒懒的倚在车窗上,修长的双腿毫不忌惮的直接放在了左锐的膝盖上,只当左锐还在为早上的事情膈应,调侃道:“怎么,早上的小气儿还没消?”
左锐测过头看了一眼余岁的小巧的下巴,余岁早上才刮干净胡子,下巴上整洁光滑,看起来手感不错,他只能重新看向窗外,眼神中跳动着渴望,“我明天要五点起,去A市出差,我在想我们是先去做再回家收东西,还是直接现在回家收东西然后再过来做。”
结合左锐今天那出格又自然的反应,余岁当然知道左锐现在在说什么,此刻左锐稍稍昂着脑袋只管看着窗外,余岁红了脸,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眼睛亮亮的,“还当是什么事情,当然是先回家收东西然后再过来折腾,不然折腾完了不想起来怎么办,夜深了再回去收东西也怪怪的,你觉得呢?”
“有道理。”左锐也跟着亮亮眼睛,看着余岁的嘴咽口水,“怕就怕我扛不到收拾完东西过来。”
余岁看了一下时间和路况,变了一下道飞速开了一段路,把车停在了一片没有什么人来往的地方直接拉上了前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