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

何文瀚轻叱一声，“妖言惑众。”

“我是不是妖言惑众，你可以先听听再做评价。”

安置叶宇航遗体的棺椁就在两人面前，然而那些无头尸体却已经随着动荡激得渣都不剩，整个009潜艇一片静谧，落针可闻。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在这世界上，权力、财富、名声、地位、包括人，都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世俗，人死飞灰，什么都留不下，而值得用一生来追寻的，只有永生。”

“你当我为什么要留下009号潜艇，你当你母亲为什么退而求其次选择跟我合作，就是因为这人人都想得到的永生。”

何文瀚挑眉看他，安静地听，不发表任何意见，他倒是想听听，这人嘴里到底还能说出什么荤话来。

“你当除了白渡舟与叶宇航之外真的没人知道虚体害人吗？可当初梦之翼的其他人员不还是为了自己考虑？”

“害人就害人，错了就错了，有什么关系，反正害得又不是自己--”

他以为自己能说服何文瀚，然而得到的却是更深层次的嘲讽。

“永生？你真是异想天开。”

何文瀚蔑视一笑，“您不会以为，靠着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能打动我吧？”

“想说服我，总要给我个足够动心的理由。”何文瀚咄咄逼人，桀骜张狂。

“那这个呢？”黑袍掀开，腐肉横流，涌动的尸虫萦绕于双肩之上，他双腿膝盖处的骨节已经露在外面，整条腿都靠着一条类似游藤般细滑的海藻生物勉强支撑着。

“我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三生反噬，你以为你母亲为什么阻止你跟他在一起？”

“那是因为她一早就知道叶泉体内的三生腺体是个什么东西。”

“一条被植入的活体而已，偏生世人居然信奉它、敬仰它、爱戴它，更妄想得到它，简直愚昧。”

“可如果它不是白渡舟的杰作，它又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从黑袍男口中听到‘白渡舟’这三个字，丝毫没能让何文瀚感到惊讶，反正在意料之中。

因为早在之前，他已经从云茶那里知道了这一切，“所以呢？你的存在不也是因为白渡舟的施舍？你又在得意什么？”

余光荡漾，何文瀚脑中清空明亮，并不因着眼前这恐怖的一幕而动容，“这并不能成为撼动我的理由。”

“消灭那条活体，解开那道结界，所有罪恶只在云中星，不会牵连到火蓝星，这对你没有任何损失。”

黑炮男循序善诱，“跟叶泉在一起，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当初你能在婚礼上弃小白而不顾，宁愿与众人为敌也不惜放走叶泉，难道不是因为你想要他？”

“想啊！可想了。”何文瀚笑声连连，“可想要他跟想要三生腺体有冲突吗？”

黑袍男望着那深邃的眼，很快意识到了些什么，“你也想要三生腺体。”

“我一个凡人，哪能想到永生那么深远的东西，三生腺体就在他身上，在他那里跟在我这里有什么不同，毕竟他爱我爱得要死。”

“所以你一直在骗他？”

“说骗就太伤人了，不过是互相索取一点儿自己喜欢的东西罢了。”何文瀚说得没心没肺，仿佛这就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果然，黑袍男被他精湛的演技唬住，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然而随着棺椁漂移，他很快就意识到何文瀚在框他。

“你在骗我，你根本不是为了三生腺体，你--”

然而突然一声爆炸响彻整个结界，轰鸣声震耳欲聋，一团巨大火焰在叶宇航棺椁之中爆开，整个潜艇都被波及，连何文瀚都不例外。

火光四起，生生从潜艇内部瓦解，巨大蘑菇云形状的爆炸闷在海底结界，撕碎一切。

猝不及防的爆炸轰懵了他，让他脑中浑浊不堪，揪着最后的理智，他拼命思考，为什么叶宇航的棺椁中会藏了炸药，藏炸药的人又有什么目的？

如果这一切早有预谋，那这个人，对付的究竟是自己，还是叶泉？

强光大盛之时，耳边再次陷入无声轰鸣，炸裂将大脑轰得震荡不止。

白虎羽翼伤痕斑驳，在日照中洒下重影。

他擡眼望去，只见强光中，无数黑影从棺椁四周蔓延开来，他们伸出五指形状的利爪，在一点点拖拽被炸得支离破碎的人。

“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黑袍男人镰刃已碎，身体也早已不堪重负，随着黑影撕扯的瞬间，他听到越来越清晰的笑声回荡在耳边。

“你已经没用了，身为淘汰者，被奉上餐桌是你最终的宿命。”

何文瀚眼见那黑袍男人被黑影吞噬，紧接着，万千虚体突然改变方向朝自己扑来。

黑影包裹的一瞬间，似乎被万物啃食脑干，整个大脑一片发麻发痛，精神在涣散，在发出不甘的哀鸣。

何文瀚瞳间一片血色，万分痛苦地跪倒在地，脑神经每跳动一下都是不可言喻的剧痛。

原来，人在被另外精神层面占据意识是这种感觉吗？

他想，这就是叶泉当时的状态吗？

难怪人在受到强烈精神刺激下会失去记忆，那是大脑产生保护机制而已，因为太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