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皓风看着眼前的人,试图在这人身上寻出一些记忆中那些熟悉之人的影子。他断断续续的回忆着关于那段记忆的一切。
而白修也在一旁耐心的听着。
他从不打断眼前的人,只是当一个沉默的听客,有些陌生的听着何皓风口中的那些人和事。
何皓风当初调来杨家镇其实也没几年,镇上的派出所原先有四个警察,后来有一个老警察在岗期间病逝了,位置空了好几年也没人去填补。
杨家镇这样山沟沟里的镇子穷乡僻壤,那时往杨家镇的路还没通车,路上走的还大多都是牛车,单单走到杨家镇路上都要花一两天,更别提在那边长住得有多艰辛了。
这样的小镇子,能有个派出所都已经是不易了,更别说再往里面填人了。
所以这空了的位置,一空便空了好几年。
直到何皓风从市里的警察局调配到了这边,说是调配但实则只是下放的另一个说头,怪只怪何皓风太耿直了。太过耿直使他碰了很多壁,但他也没料到最后碰的这一次竟搭上了他的性命。
何皓风被调到杨家镇也没呆几年,或者说他后来一呆便呆了这么些年。
杨家镇是小镇,镇上的人大多都相知相熟,能解决的大多都私下解决了,闹上派出所的根本寥寥无几。
何皓风生前那几年过的十分平静悠闲,他前几年在这镇子上所遇到过的最大的案子,恐怕也只是大狗和二狗的奶奶溺水淹死的事了。
即使在杨家镇里被重启了那么多次,何皓风对当初的那场面还是印象深刻。
老人被捞出来时已经在水里泡半天了,当时寒冬腊月,村里人没一个人敢下去捞尸,纷纷只在河边上干看着,看着河中飘着的尸体,看着河边嚎哭的孩子。
那天,下了点小雪,早上照例巡查完之后何皓风和所里的老警察一起,缩在简陋的派出所里捧着一壶热茶暖身子。
下午杨一一来报案,说河里淹死了人。
所里的人几乎全员出动了。
但到了地一看也没什么招,老人飘在河中心皮肤已经泡白了。
几个老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寒冬腊月里都打着哆嗦,还是何皓风仗着年轻二话不说脱下了警服去把尸体捞上来了。
但捞上来之后才知道,原先这两个孩子也掉下去过。
小的孩子不知道厉害,见奶奶掉下去了一个劲扑到河里想捞,大的孩子连忙把小的捞了上来,但在这寒冬里被冷水这么一泡,两个孩子走路都打着哆嗦。
何皓风来时,那两个孩子挨挤在一起跪在河边望着河中心的奶奶哭。
何皓风把尸体捞上来的时候,小的那个孩子已经哭的没声了,而大的那个还有点劲,但也被冻的嘴唇发乌只能紧紧抱着他弟弟,像是怕再丢了这最后的亲人似的。
他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看着河岸边他奶奶的尸体,也看着周遭所有围观的人。
他没有朝着四周的人群呼救,也没有大声的叫喊,他的泪差不多已经流干了,眼眶里只剩下两颗悲戚的眼珠子呆愣愣的环视了一圈人群之后,最终看着他奶奶已经泡的发白的尸体,紧紧的抱住了怀中的弟弟。
何皓风只觉得那双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般的,直直的看进了他的心底。
陈搁在他的记忆里,一搁便搁了这么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