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也看习惯,听习惯了。
即使在躺在阴暗的柴房里,也时不时能听到女子装出的轻□□声,还有那些男人满口的粗语。这样的地方待久了,看多了这些男人人前正经,人后虚伪的样子,慢慢也不会相信男人的真心了。
琳琅有时候都会想,是不是天下男人其实都这样?
是不是在自己不知道时候,张之初,沈骁,还有自己的兄长,也会有这样的嘴脸?每当她这样想的时候,她都会觉得自己可笑。
他的兄长生死未卜,她的夫君已经死了,而沈骁多半也战死在沙场了。可她现在,还在怀疑这些在自己心里不错的男人,是不是多半都带点男人的劣根性。
她没有用陆琳琅的名字,也是因为人的劣根性。
若真有人知道陆琳琅的名字,知道她曾是富商小姐,即使脸变成了样子,怕也总有人想来侮辱下。
这些来逛青楼的男子,速来喜欢去践踏那些曾经高傲的东西。
哪怕如今已经卑微如杂草,也是忍不住要先踩踏一番,然后感慨下真可怜啊,便满意而去了。
她怕有人会这样羞辱自己,羞辱陆家,也不觉得自己的兄长能找到自己。索性便换了名字,就这样过下去了。
能撑着她活下去的,只是张之初的一番用心良苦,还有他想让自己活下去的意愿,以及像是安慰自己一样的,那个他所谓的活下去就会有转机的时刻。
以前还会时不时想起兄长,张之初,还有沈骁。但现在她谁都想不起来了,只有无尽的粗使,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累了。
一方面是身体越发疲惫。没日没夜的活在消耗着自己残存的精力。她每餐本就分不到多少吃食,时长饥饿,久而久之身体也有些虚耗了。
她的手如今也不复当初的柔美与修长,时间长了手指难免起了茧子,每天的活计让手上的皮肤也愈发干裂,一到冬天,便会生疼。
她的累,另一方面是因为绝望。每日干着最低贱的工作,毫无尊严的逆来顺受。她感觉生命就这样被漫无止境的痛苦消耗着,哪天油尽灯枯也就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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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三十二年四月,琳琅在为奴两年以后,听到了陈军大败的消息。
南国没有忘记鹿城被屠城的屈辱,终于在将近三年的战事中战胜了陈国。
天子将陈国、还有之前陈国攻下的别过领土一并归入到南国的国土里,天下终于在初步完成了统一,也终于归并为南朝的天下。
太子带领的军队所向披靡,也却有军纪严明之实。即使鹿城遭此惨剧,众人愤恨,也还是压下怒气,未曾滥杀无辜。
可被卖到陈国的奴,处境并没有好,甚至稍不留神还会更坏一点。
张厉屠城,让鹿城活着卖出去的俘虏数量大量减少。男子已全数杀光,女子也有多半自尽或被折辱致死。
剩下活下的奴,有的在卖的路上死掉了,又或者在为奴中死去。活到现在的也不多。
这些鹿城剩下的奴怕主子因陈国战败,将家国之恨,或者亲人战死的怒火迁怒自己,更是得如履薄冰的活着。
杨妈妈没那么多国仇家恨的心思,只要青楼照常经营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一个粗使奴,早已没有人会注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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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四是醉烟楼的常客,今晚在醉姻楼酒喝多了,想去小解。
他对这里太熟悉了,因为憋不住便索性来到后院,找了一处脚落赶紧释放。
他醉意微醺的四下张望着,黑夜里看到有个穿着粗布衣的女子,在弓着腰打水。
陈四没见过这么细的腰,仔细一看,这女子身型虽消瘦,也还是能看出点风姿的。
他看出这是个干粗使的下人,玩了也就玩了,大不了按照楼上女子最便宜的价格给就是了。
趁着那女子倒水的时候,陈四一把从后面抱住她,开始上下其手起来。
那女子刚打起来的水桶因惊慌打翻在地。她拼命挣扎,大叫着,男子却更高兴了。
偶有下人经过,看到客人对徐念下手,也忍不住偷笑这客人什么货色都要。
他们站在旁边看着徐念的笑话,好事的观望着。
直到看到徐念慌乱中一把抓起身旁的空桶,朝那人身上扔去。
他们这才慌了神,赶紧上去阻止生怕伤了客人,可终究还是没拦住。
陈四被砸醒的额头出了血。一阵怒气,怒骂着踢了这女子一脚。
琳琅吃痛倒地,他一把扯着她的头发,将她连拖带拽的带到大厅里,去找杨妈妈理论。
杨妈妈正在与客人闲聊,就看到徐念被客人抓着头发,一把扔到了她面前。
陈四头上流着血,看清了琳琅模样及身上的红斑,不由厌恶的怒骂:“什么恶心玩意儿,还敢反抗。”
杨妈妈大惊失色。陈四是老主顾了,被下人袭击算什么事。
周围的客人也都看了过来,嗤笑着这脸他是怎么下的去手。
她赶紧好言安抚陈四,一边让店里新来的娇俏花娘去陪着。
可陈四就是不依不饶,非要这下人吃个亏。
杨妈妈本想后面再好好惩治下徐念,却听到一个声音问:“我看这姑娘也可怜,要不就卖到我府上去做事吧。”
杨妈妈听声音就知道是陈国的王许大人,也是大官。
陈四一看是王许,也因这提议心下愉悦。
落到他手里可比让杨妈妈惩罚残酷多了。
听闻这位王大人表面文雅,私下却有有虐女嗜好。也不知道他看上了这女子哪一点,竟想开始折磨她了。
陈四忙客气道:“一个下人而已,悉听王司徒尊便,在下告退。”
说完便拉着新来的花娘上楼了。临走前还不忘看琳琅一眼,心下笑她活该。
杨妈妈也自知得罪不起这位主顾,更知道他的嗜好。可今日之事也是徐念自找的。
她乐呵呵的让人拿出徐念的奴契,递给王司徒。
“这奴不听话,我用着也不趁手,您喜欢就直接带走吧。”
琳琅突然一把抓住杨妈妈的一角,跪求着:“妈妈我错了,我去给那位爷道歉,求妈妈不要让我走。”
她听到这人是王司徒的时候,便知道是青楼里花娘们皆避之不及的客人。
无论榻上,塌下都以折磨女子为乐。
杨妈妈看着琳琅难得的求饶样子,笑出了声。
她终于会说两句软话了。
可她也只是冷冰冰的嘲笑着:“你要是早点从了那位爷,不就没事了。”
然后拿开她的手,冲王许殷勤道:“这人现在是您的了,随爷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