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弟子很机敏，刚忙给东方芊芊让出座位，俯身递上热茶。东方芊芊坐下笑了一声，道：“惜之，你还是一向沉稳。”

小时候他们一起切磋的时候，东方芊芊也是这般唤云孟的字，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他们逐渐长大，从简单的孩童便又被冠以了太多的名号。临仙阁少阁主，临仙阁云阁主，临仙阁掌门人……梦华宫少宫主，梦华宫掌门人，梦华宫东方宫主…………

太多的头衔让他们趋于疲惫，以至于见面都是恭恭敬敬的称一声云阁主、东方宫主，却再也不会像小时候一般唤彼此的名字了。

“十年前的事情，是我等仙门对不起雪龙山，苍玄向你我报仇，也是为雪龙山复仇。十年前因为天裂，子渊已经牺牲了一次，他从未对不起过这天下，不曾对不起过你我，雪龙山当日灭门何其悲哀。尊师被苍玄所杀，你想复仇，我也能明白，可是所有的一切对于旁人，对于受洪流冲击家破人亡的百姓又是何其无辜，我希望你自己能明白，冤冤相报何时了，今日我只盼你能说出一切真相，子渊到底发生了什么，希望你看在往日的一丝情分上，能重新回头。”云孟皱眉看着她道。

东方芊芊慢慢品了一下茶，她笑了，看了一眼寻梦和郑熹，又看了一眼云孟和云舞，她道：“你说的对，可有些事必须要有人去做。比如补天的化尘大师，比如坠入妖魔的霍城恩，比如勾结妖邪报复苍玄的我。若世间都是如慕子渊一般的人，这九州、这天下，又何来着诸多是非。”

“你不配提我师尊！”寻梦擡眼冷冷的看着东方芊芊道。

“我不配？我串通妖邪打开昆仑封印我不配？那柳仙师当年修歧途，练妖法，可还配做化尘大师的弟子？”东方芊芊冷笑一声将茶盏放到那一边的桌上笑道。

“你！”寻梦说不出话，本就眼眶泛红，此时一着急眼泪似又要落下来一般。

倒是一边的郑熹拍了拍她的肩膀，摇了摇头，自己对着东方芊芊道：“你今日若是来算账的，青禾同东方观月的那份帐你大可来向我讨，要杀要剐你都可以。”他很平静，说话之间语气也没有什么感情，似是还有些温和，他吹了一下那茶，东方芊芊冷眼看着他，他喝了一口，看不见眼神，接着道：“东方掌门重情重义，为你师尊报仇天经地义，你即是讲情义之人，我也问一句，雪龙山的血债，我们要找何人来还呢？”

东方芊芊皱眉看着他，握着茶杯的手有些僵硬。

郑熹放下茶，正视着东方芊芊道：“是要你来还，还是要云掌门还，还是这九州仙门的所有掌门，再或者所有弟子，还是那些冲上山来攻击我们的百姓？”

他说到这的时候，正座上的云孟也垂下了头，云舞抿了抿嘴也说不出话了。

郑熹似是很无奈的笑了一声，他道：“我们自诩仙门，自诩修仙之人，可却始终还是逃不过这世间的恩怨纠葛。寻梦修邪术，你联结妖族，我打开昆仑结界，云掌门攻上墓天殿，若说这世间还有一个人没有被仇恨所累，那个人就是我们大师兄，慕子渊了。”

门外的冷风吹进来，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有些发白，郑熹的一双眼藏在厚重的头帘之下，只漏出精致的下颚、高高的鼻梁和有些微微发干的嘴唇，他道：“师兄重回于世，他连身份都没敢公布，他怕引起九州动荡，他怕世人活在畏惧和仇恨之中，你们可有试想过，若是青禾没有成为这九州妖帝，他当真少年早夭不复存在，那师兄重回于世一人游荡在这个没有了雪龙山的世间，他又该如何自处？”

说到这，几人都没有回话，郑熹轻笑一声，他道：“东方宫主，雪龙山流的血不比你们梦华宫流的少，我师妹对你梦华宫的恨也不比你对青禾的憎恶要多，既如此，这些怨念，你还想让它延续多久呢？延续到你的妹妹身上，或者东方兄身上，再或者是下一任的东方家主身上？”

东方芊芊垂着眼帘，沉默了许久她才道：“我今日前来是想告诉你们，你们都被范掌门骗了，他一直迟迟没有对西海下手，是因为他本就意不在西海，他的最终目的是在九天补天石的夹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