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响马
他林钧宸不是吃斋念佛的,更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
他手中是精兵强将如云的干平府,他背后是工商界、教育界、黑白两道蛛网般交织错杂的无数人脉。
时代已然将他推上了这样的高位,如此背景实力之下,有岂会没有野心?
但此刻的林钧宸却只是轻叹了口气道:“五伯,我想先医好择元的病。”
完全出乎张长顾预期的答复,着实令张五爷一怔。
张长顾随即失笑道:“你小子又不是医生,他治他的、你选你的,这两码事又如何冲突了?”
“五伯可还记得上次的关州之行?”林钧宸没有来由的突然转了话题。
纵使有些莫名其妙,张长顾还是点点头:“刘家小兔崽子兵围长老府,咱们去收拾的残局。”
林钧宸跟着颔首:“喜耀遇到了一个道长,给我带回来一封信。那上面
说——”
青年没有继续讲下去,林钧宸眼睑低垂,有沉重有迷茫甚至有些决然。
“这个议长的重心应在国,小侄现在做不到,钧宸不想误了国家。”
张长顾心里不解,诧异道:“什么样的道长那么厉害?居然还能你都如此谨慎忌惮?”
自家小崽子居然在忌惮鬼神之说,这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嘛。
林钧宸只摇头:“我并没有见过。”
一旁,齐误尘兀自笑了起来,齐误尘笑着摇摇头:“你俩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一老一小什么时候一起开始迷信了?”
张长顾笑的无奈:“三哥你还笑,要不是三哥你,老五我能信这些神鬼之谈?”
齐误尘轻笑摇头,眼前不自觉的闪过了初遇张长顾那日的场景。
那时张长顾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跟着老二戴震,两个人一杆枪就敢去应‘白山黑水’的生死局。
进山的黄泥小路上,一身白袍黛纱正为下一顿饭发愁的年轻道士迎面就遇上了戴震和张长顾,齐误尘握着一杆算命幡,煞有介事的拦下了二人。
‘我看二位面色发黑,是大凶之兆——’
一顿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算命说辞,齐误尘用一枚‘开过光’的富宥银元换走了‘张长顾口中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戴震满口袋的大洋,顺利解决了自己下山这最后一个月的饭钱。
后来,巧合也好天意也罢,‘白山黑水’的大寨主被戴震一枪打穿了喉咙,而那枚银元挡下了戴震胸口的子弹。
戴震和张长顾成了‘白山黑水’新的龙头,而新任戴大寨主上任的头一遭事就是方圆几十里的找自己的‘救命恩人’。
那时齐误尘不曾想过,这一枚小小的银元终将他拖入了师傅口中的红尘俗相。
业障三千,再难脱身,亦不愿脱身。
齐误尘回过神来,面上笑容更深:“卜凶问吉,三次能算准一挂那就是大德了,冥冥天数岂是真的那般容易窥测?”
齐误尘安抚的拍了拍面前青年的肩:“三千不定,万物皆变,怎会有人能如此早的测出定数,小宸多虑了。”
林钧宸却不为所动:“三伯你知道我打小就不信你这套的……我就迷信这一次。”
“从小到大我讲什么那都是封建糟粕,现在居然让个面都没见过的道士套的死死的,你这孩子。”齐误尘啧上一声摇摇头。
深知林钧宸的秉性,齐误尘不在继续多劝,反倒朗声笑道:“也罢,好在你三伯又不单单只会卜卦算命。这样,你安安心心的去选这个议长,你的那个小病号就给我,你看可好?”
齐误尘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如激起了一道惊雷。
林钧宸豁然擡起头,神色下难掩其心绪的激动:“三伯此话当真?!”
齐误尘微微颔首:“自然。”
直到林钧宸离去,张长顾依旧沉默的立在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