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海格,黛安一眼就判断出来,来的大块头不是别人,正是她第一年打过几次交道的猎场看守,鲁伯.海格。
黛安对这个人印象很深,她清楚地记得海格和她一样,对神奇动物达到了近乎痴迷的程度。
“晚上好,海格。”
父亲先打了招呼,他的声音极其冷漠,好像深秋,魁地奇球场上结的冰。
大个子让出一点光线,黛安这才看清楚,他的脚边放着一只很大的箱子,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这次你又想做什么?我听弗莱明先生提过,”尤利安说,“许多年前就是你打开密室,放出了怪物,才导致桃金娘丧命的,对吗?现在又出现了类似的情况,许多人正在讨论,如果密室再被打开,像二十多年前一样,就要关闭霍格沃茨了。”
黛安看见父亲逼近了一步,他极力拿出威胁的语气,恶狠狠地说道,“如果你真的想故技重施,那么我有理由提醒你,你将会因为在这遇到我而倒霉。”
画面里穿着鹿皮外套的海格迟迟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他露出了一个很别扭的微笑——眉毛紧紧皱成一团,嘴角朝下,肩膀一耸一耸。
其他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是黛安心里明白,那是海格无奈之下的表现。
她还想听清楚大个子要说什么,可惜里德尔没有让她如愿,幻境就此戛然而止,黛安在离开这里的最后一秒稍微挣扎了一下,于是她听到了很模糊的一句话,是海格说的。
“你说什——”他好像轻微地笑了一下,接着说,“尤利安,你并不适合做坏人。”
一切在顷刻间归于平静,幻与实的撕裂感让黛安的大脑异常疲惫,她痛苦地喘息了几秒,好像整个人经历了什么不得了的极限实验。
好在,里德尔只写了一句简短的晚安,就再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偌大的休息室里寂静无人,四周只有黑湖的水声,连柴火堆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
黛安坐在黑暗里,最隐蔽的那把沙发上,久未平静。
明明是阴冷的环境,她却出了一身的汗。
因为凭着海格的最后一句话,她再次确定了,这个日记本只会向她展现它想让她看到的世界。这是在左右她的意志和判断,而非绝对的真实。
因此,黛安想,她首先要从反面理解刚才画面里的内容,其次,她必须销毁这本诡异的日记。
怎么办?她除了知道里德尔居住在日记本里,姓名叫汤姆.里德尔之外,一无所知,黛安唯一确定的只是这个人比她想象的还要难对付。
眼下求助邓布利多是根本不可能的了,她该用什么样的方法能彻底让他离开她的世界?
校长先生,那个字条。
黛安忽然想起之前在办公室里,从天而降的那张便签,上面写着让她不要忽视父亲的那本书。
有了,那么就从这里入手。既然有了思路,一切就好办地多。
黛安强打起精神,给自己施了一个保暖咒,接着便投入到了钻研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很快宵禁铃声响了,而黛安太过投入,完全没有注意。
正在她蹙着眉头,边打瞌睡边翻阅着父亲的那本《诅咒与反诅咒》时,一个身影从梅林挂毯的右手边闪过,吓得她几乎要来个原地蹦蹦跳。
黛安还没来得及看清来的是谁,忽然吱扭一声,她身边最近的那盏老式台灯被熄灭了。
然后是一个她很久没听过,但却轻易让她无比反感的男声。
“我不愿意拿最阴暗的心思来揣测你,我的妹妹,但你一个人大半夜研究黑魔法,这让我不得不多想。”
是奥斯本,他一个黑魔法世家继承人,在这里大惊小怪什么?
黛安默默翻了个白眼,连个哼也没给他,摸索着试图拧开台灯。
然而下一秒,袖口却被轻轻拽住了,她挣扎了几下没有甩脱,无奈地垂下了手臂。
“你想干什么?举报,然后让斯内普教授关我禁闭,还是...”
“我只想让你休息,剩下的事情我来做。”
黛安是不想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的,可惜那人的语气太过虔诚,让她疲惫的心不得不卸下防备。
他知道她在烦恼什么?他又了解多少?黛安在心里偷偷犯嘀咕。
某人好像会摄神取念,轻易就解答了她的疑问。
“你在研究什么,我都知道,无论是日记本,还是,还是尤利安舅舅的死因。听着黛安,从现在开始,一切交给我就好。”奥斯本的唇角逸出一声淡淡的叹息,随即飘散在了黑暗里,“别忘了,我才是路德维希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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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刚好是周五。
整整一个早上,黛安都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的,这一切都要拜奥斯本所赐。黛安实在想不通他有什么理由不管不顾地陪她淌这趟浑水,但她又磨不开面子去问,只好用各种理由躲避他的视线。
礼堂大厅里人来人往,几乎都在议论二年级那个不好惹的路德维希今天心情很糟糕,他们一定要躲她远一点。
路过的潘西.帕金森挽着卷毛狗米里森的手臂,不加掩饰地白了她一眼。
“有什么好怕的,一个仗势欺人的家伙而已。”
可她们没注意到自己下意识绕开了黛安的座位。
德拉科朝那几个比《预言家日报》还能扯的女生做了个不要找死的手势,转而又夹了一个鸡腿放进了黛安的盘子里。
“给你黛安,你的脸色很不好,多吃点会有好效果的。”
“谢谢。”
黛安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余光扫到了他的金发,联想起幻境中见到的卢修斯.马尔福,更加觉得郁闷了。
“我没事。”
她说着,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德拉科摸不清女孩的想法,扁了扁嘴,一边嚼着妈妈今早送来的软糖,一边用眼睛偷偷观察黛安的动向。
达芙妮比他知道的多一些,她亲昵地挤到黛安身边问道。
“怎么了安安,是不是那天的日记本又惹出来什么事了?”
女孩子香甜的气息让她好受了一些,可是黛安凝望着小达那双充满了稚嫩和童真,娇俏的杏眼,忽然什么烦恼也说不出口。
她可不想再把达芙妮也卷进去,她深知她的小达还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可禁不起什么里德尔的蛊惑。
“没事。”
黛安苍白的脸上显露出很淡的微笑,而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格兰芬多长桌上忽然有个红头发的姑娘,朝着黛安这里缓缓而来。
金妮.韦斯莱?黛安怀疑自己神志不清到了出现幻觉的地步。
她拼命摇摇头,直到身旁德拉科警惕地问,她想干什么,黛安才允许自己确认这件事——这个曾经捡到自己魔杖,后来又像被夺魂了一样,最近才刚转好的一年级女生,是专程来找她的。
“打扰你们用餐了,我找路德维希学姐有事。”
金妮说道,美丽的眼睛径直看向黛安。
疑惑地擡起头,黛安通过小韦斯莱的口型辨认出,她是在说日记本。
冷汗再度沾湿后背,黛安攥紧了袍子腾得起身。
“别走,别理她。”
德拉科固执地拽住她的另一只胳膊,好像别扭的孩子离不开他最珍爱的玩偶。
“韦斯莱要说的事对我来说很重要,德拉科。我去去就来。”
黛安离开了座位,留给剩下的几个人一个瘦弱但坚定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