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监管国王的神明,我无法控制贵国的天气,因此我怀疑你利用天气控制你的人民――旮赫韦干决不允许这样做。”绝妙的理由!雷赫扬起一个自信的微笑,尽管旮赫韦干生死不明,但是只要摆出他的名字,是个物种就会乖乖听话。
“我的国家的……天气?”穆澈顿了一下,继续说,“只是因为你无法控制才下此结论的吗?如果是的话,那我无法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国王的神力与监管者平等。国王守则里有这句话,你违反了。”开玩笑,雷赫从来不在乎什么国王守则,尽管它被制定出来了,但是对于雷赫来说,那只是一个形式罢了,用来保护自己利益的形式。
嗯,真卑劣的手段。
“你在阐述自己神力的退化吗?”穆澈意料之外地挑起了眉,“一个监管者,居然比不上一个国王,如此丢脸之事还有炫耀的资本吗?”
雷赫瞪大了双眼,琥珀色眼珠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国王。
“旮赫韦干!你即将被革职!”他第一次被如此无礼对待。雷赫涨红了脸,手握成拳状,月牙形的指甲在手掌画出了一道道血痕。他等待着雷暴天气,却发现自己无力控制这片蓝天。而穆澈却笑得如此开心,他好像很久没笑过了,沙哑的嗓音和冰霜的口音在每一个音节上都留了符号。
“来吧,让旮赫韦干撤了我的国王职位。”他兴奋地转过身,那双雪白翅膀梦幻似的从背上展开了,白色羽毛顺着风的痕迹飘动,似乎想要掩盖住它上面曾经的血污。
“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能当上国王了。”雷赫被羞辱后不服气地回击道,“玖衡·纳里密斯的翅膀,你偷来的!你这个无耻的家伙!”
似乎是被戳中了要害,穆澈一下子安静下来,他凶狠地盯着这个外来者,蓝宝石的眼珠里竟然有几分强劲的电流,仿佛靠眼神就能够把雷赫千刀万剐。
“玖衡·纳里密斯已经是具骷髅了,五百年前就是了,他的尸体就藏在那场大暴雪中。”穆澈坦白,毫无忌惮,就像是一个派对笑话,“我偷来的,不仅这样,我还杀死了和我一起的同伴,因为我拿到翅膀之后迫不及待使用神力召唤了暴风雪――他们都死了,跪在我脚边死去,我甚至没给他们致命一击。”
雷赫干呕了两声,翻了个白眼:“变态的家伙。”他又踩了踩那柔软的金发,让它们都被灰尘侵染。
“好吧,管理者,随便你怎么想。如果你无法回你的天上的话,我的国家欢迎你――你还可以帮我毁掉这个地方,因为这儿的人民讨厌穆澈·迪斯安。”
“穆澈·迪斯安?比你人还蠢的名字。”
“过奖。那管理者,你又能叫什么破名字?”
“雷赫·里法尔,旮赫韦干的儿子,虽然我很讨厌我父亲,但是他的名号确实可以让别人尊敬我。”穆澈提醒了他,他从天上摔下来一年半载是回不去的,因为云层薄了,而他又无法控制这的天气。想来居然要在当一介凡人还真是让人恼火。
“迪斯安,你的城堡有人住吗?”雷赫打量了一下这个长达400年没人打理的地方,曾经辉煌的大理石板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玻璃破碎,阳光射入照得空气里满是灰尘漂浮。二楼种的常春藤已经长到了一楼,长长披下来,在微风的流动中,叶子随意地飘到一边,遮住了本来就没有光泽的金色大门。可见这天气控制的熟练程度还真不是只做了几十年国王。
“只有我一个人。而且我只在批阅室里待着,里面积太多灰了,大概四百年的灰。”穆澈耸耸肩,又突然想起了自己出门的目的,转过身刚走几步头皮就隐隐作痛。
“劳驾,擡腿。”
而雷赫只是冷笑两声,用手指在空气里划了一道横。聚集的气流宛若白色的月牙,迅速地划破了漂浮的尘埃,径直冲向了穆澈的后颈,在国王还没注意到的时候,他的后颈以下的金发无声掉落。
穆澈觉得浑身一阵轻松,一摸身后也干净了不少,他诧异地回头,看见雷赫得意忘形地笑。
“一劳永逸嘛。”
“它还会长的。”
雷赫不爽地咂嘴:“我的气流划过的地方,寸草不生。”
穆澈无奈:“生命的造物主旮赫韦干,他的后代居然有这般摧毁的能耐。”
雷赫看见那苍白的脸色仍旧没有红润起来的迹象,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因为在那双玖衡·纳里密斯的翅膀背后,他看见了一个像自己父亲一样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形象。
不过谁愿意做第一个刽子手呢?都是被逼无奈才使出下下策的不是吗?雷赫老是为自己的父亲找借口,但是按照初代国王的话来说,旮赫韦干是因为自己无法控制的神性才把自己隐藏起来的。
他走到那积灰的窗前,抹开了一块玻璃,从里面看见了自己和旮赫韦干相似的脸,只是他比自己的父亲多了一条疤痕,横行鼻梁。这是谁留下的呢?雷赫庆幸自己已经忘记了,如果他能够想起的话,那一定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如果说是他嘲笑穆澈·迪斯安,不如说是他在自嘲罢了。那是事实,玖衡曾是和旮赫韦干一样的神明,只是他败在了旮赫韦干的脚下。
他有一双雪白的翅膀,生活在冰山上,那是他的王国,他的子民无一例外地都有着翅膀。他们生活的地方没有粮食,没有土壤,还只能凿冰取水,地形也是意外的复杂,所以飞行对于他们来说相当重要。
但是呢,他们发动了战争,旮赫韦干操纵着神力和不知道从何学来的剑法把玖衡砍倒在地。雷赫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挥起屠刀,砍掉了那人的头颅。血色染红了白鸽。
雷赫从那短短几秒钟的噩梦中清醒,他盯着玻璃中的自己,一瞬间看见了满面血污的旮赫韦干。
父亲可没有教我学会摧毁,他只让我学会保护。
但是他好像一直在演示如何轻易地丢弃一个生命,相当轻浮。屠刀几起几落,鲜血在体内体外流动,眼神被战争抹去了本来的颜色,在荒芜中寻求一片祥和,在枯萎中找寻一簇烂漫。
荒诞可笑。
他是生命的造物主?他是被逼上绝路的屠杀者?他是谁?他不过是我的父亲罢了。至少雷赫是这么想的。
而他从玻璃前转过头,越过那一片金毯,凝视着那石膏雕像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并非和旮赫韦干一般麻木。至少雷赫是这么想的。
我不会残忍,不会屠杀,不会为了一己之私滥杀无辜。至少雷赫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