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日。”时宁虽仍是笑着,眼里却没有笑意。
尤辰舟对她的事情不感兴趣,也没打算问,于是重复了一遍刚刚被掠过的话:“我不喝酒,抱歉。”
“为什么?”时宁笑了笑,嗓子里像是藏了勾,声音些许魅惑,“怕酒后乱性?”
“我不会。”尤辰舟道,“只是不想喝。”
“赏个脸吧。”时宁递给他一瓶酒,“虽然你看上去很没兴趣,但我今晚想给你讲个故事,你不是说我们可以做朋友?”
尤辰舟犹豫了一下,接过酒。
时宁给自己倒上一杯酒,闷头喝了一口,她喝酒时会擡起头,一双眼直勾勾望着某个地方。
咽下一口酒,时宁问:“还记得生日那天包间里那对夫妻吗?”
“嗯。”尤辰舟低头吃起了刚上桌的食物。
“那是我生父母。”时宁道。
“看出来了。”尤辰舟道。
“小的时候他们就和现在一样,过去了十几年也没变过,那时候他们喜欢打我,说错一句话,晚回家一分钟,多花了一分钱,甚至有时只是在他们吵架的时候碰巧路过,也会被拖进屋揍一顿。我总怀疑他们上辈子是被打死的,所以这辈子这么浮夸,看见我就想打。”
时宁声音很轻,有酒水的味道。
“我那时总是手上的伤还没好腿上就又得添一个,仿佛无时无刻都在被打,我后来试图报警,但换来的只是更加残酷的暴力。”
“然后我就开始祈祷有人可以救我,如果有这个人,不管他是谁,他怎么样,我都会很感激他。”
时宁眼里映上一点月光,“然后这个人出现了,印象中是个晚上,在小巷里,他让我跟他走,我看着他,丝毫没有犹豫,跟上了。”
“然后我重生了,之后再也没有人打过我。”
时宁的描述让尤辰舟有点匪夷所思,他轻轻问:“那个人是谁?”
“和你一样,这不能说。”时宁笑着,眼弯弯的。
尤辰舟轻轻扯出一个笑,举起酒杯,“那好吧,恭喜你重生。”
时宁举起杯碰了碰他的,“谢谢。”
两人双双仰头,灌了一口酒。
“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获取同情心,”时宁道,“只是那天的事儿被你撞上了,最近又刚好想起了以前的事,想找人倾诉一下,就找到你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尤辰舟问,“他们又回来找你了?”
“嗯,”时宁点点头,“他们觉得我现在过得不错,想找我要钱。”
“你给了吗?”尤辰舟问。
“当然。”时宁道,“否则我没法正常生活。”
“可以报警。”尤辰舟道。
“算了,”时宁眼里闪过一点怪异的神色,“我不缺那点钱,就当给他们当年打我时废掉的力气一点儿补偿,报警的话,还占用了公共资源。”
“如果他们三番五次地找到你,我还是建议你报警。”尤辰舟低头,又喝了一口酒。
时宁轻笑一声,“嗯。”
“尤辰舟,”时宁笑说,“喜欢你的人很多吧?”
“干嘛这么问?”尤辰舟道。
“随便问问,”时宁抿了抿酒,“我挺喜欢你的,如果有天你不喜欢那个人了,可以来找我。”
“不要这样说,”尤辰舟温声道,“也别有这种想法,不会有那一天。而且即便有了,我也不会这样做。时宁,我说过,你挺好的,没必要这样践踏自己。”
“怎么不给人留后路呢尤辰舟?”时宁苦苦笑着,“好吧,那我不说了,但我还会这样想的。”
尤辰舟也没法劝了,干脆闷头喝起了酒。
时宁喝了五六瓶,开始发晕了,她脑袋有些乱,不时说出几句不合时宜的话。
尤辰舟断断续续只喝了一瓶,途中只沉默地吃菜。
耳边是夜市的嘈杂和时宁的宣泄。
坐了快一个小时,时宁终于醉得趴在桌上睡起了觉。
尤辰舟戳了戳她的胳膊,轻轻喊了两声。
桌上的人没有答应。
尤辰舟后悔了。
“时宁,”他闷闷喊道,“回家睡吧。”
时宁又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之后两人走在回家路上,时宁一直不太老实,走路也有些晃,尤辰舟跟在她身后,颇为后悔。
“尤辰舟!”时宁突然转过身来,靠在河边的石栏上,“你看过一种舞蹈吗?我叫它天神舞。”
尤辰舟没有说话,半擡着眸看她。
时宁突然爬到了石栏上,尤辰舟甚至没有上前阻拦。时宁醉醺醺地笑了笑,跳起了一种尤辰舟没有见过的舞蹈。
优雅,却又狂放,像风,又像是求生的野草。
她跳完一支舞,纵身跃入河中,许是舞蹈的自由美感,这一跳竟然像是舞蹈的一部分,让人觉得天神降临。应了它的名字。
尤辰舟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跃入河中将她捞了起来。
路灯的映照下,时宁靠在尤辰舟怀里,尤辰舟发丝的水珠滴到对方的锁骨上,她轻轻笑了一下。
两人气喘吁吁地看着对方,仿佛死里逃生。
时宁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她忍不住凑上前,想要亲吻对方。在时宁靠过来时,尤辰舟很快侧开了脸,他发出一声轻叹,“时宁,别做让我觉得讨厌的事情了。”
时宁又失去了意识,不再去纠缠那个吻,而是倒头趴在尤辰舟怀里,睡了。
尤辰舟头一回想骂人。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尤辰舟喊了喊她。
无人应答。
“时宁。”尤辰舟叹道,“你家在哪里?”
得不到回应的尤辰舟有些泄气,他把时宁扶到椅子上,去拿对方手机,然而手机也泡水报废了。
盯着她看了会儿,尤辰舟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