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为什么在他伟大的母亲眼里,却像是犯了滔天大罪。
他仅仅只是想陪着这个人,为什么不管过了多少年都得不到成全。
“你喜欢的是一个男生!”许海川大吼,“你说你错没错?!”
“男生又怎样?我为什么不能喜欢男生?妈,他不是你口中所谓的‘男生’,他只是一个会给我糖会在乎我疼不疼的人,人们都是向往美好的,我只是在追求一份美好,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尤辰舟摇了摇头,“妈,我不怪你从来不会在乎我的情绪,我只想留在他身边,这也不行吗?”
“尤辰舟,违背自然规律的事物终将被自然淘汰,”许海川说,“跟我走,我要让你成为一个正常的人。”
正常?
尤辰舟沉默了好一阵,终于不再解释,在窗外的风卷入室内,他的发丝轻轻骚动在耳边时,他好像听到了池欧靠在他耳边的安慰。
“我跟你走。”
“安静!”池欧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上课多久了还在吵!”
班里瞬间安静下来。
池欧愣愣站了一会儿,在沉寂的环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无措,他垂下眼睫,坐了下去。
尤辰舟一整堂课都没有回来,很快,这个晚上都过去了。
夜里下起了淅沥小雨,蹭亮漆黑的保姆车下,尤辰舟跟在许海川身后,不像个跟着母亲回家的孩子,倒像是个被迫伏法的逃犯。
车旁几个高大健壮的欧美男人肃穆站立。
跨上车的一瞬间,尤辰舟猛地停了下来,他转身,望着许海川,“让我再见他一面。”
“你说什么?”许海川皱起眉。
“我有话跟他说。”尤辰舟面带迫切与恳求,“妈,你让我再见他一面,他不喜欢不告而别,让我跟他道个别好吗?”
“你别想,我不会让你们再见面的。”许海川冷漠道。
尤辰舟眼一眯,推开她跑了出去。
许海川不疾不徐地命令着身旁的男人,“抓住他。”
几个人点点头,追了上去。
“放开我!”
他被带回到许海川身前,双手受人禁锢。
于是他的求生像是一场笑话,起得那么轰轰烈烈,终又落得惨不忍睹。他擡起头去看身前的女人,心脏不断下沉,最终落到阴恶的地方。
“妈,”少年露出十二岁时的神色,眼尾依然有那时的红,让许海川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哪一年,就连言语都别无二致,“让我再见他一面吧,求你了。”
许海川心口一闷,擡手甩了他一耳光,“尤辰舟!我说过,男人绝不许恳求!”
“妈,求你了。”尤辰舟依然说着,眼里却泪光点点,“让我再见他一面。”
雨声让尤辰舟想起了和池欧一起等雨停的那个下午,那时他们看到了彩虹,还去了很远的地方。如今却似梦一场,只有摁着他的男人和冷漠地望着自己的女人。
“尤辰舟。”许海川从口袋里拿出早已备好的针管,“你已经磨光我的所有耐心了。”
尤辰舟一愣,心中恐惧骤起。
“妈,”他眼里带着央求,“别。”
“我只是想跟他说声抱歉。”
许海川冷漠地举起针管,命人拽过尤辰舟挣扎的手臂,将暗黄的药剂注入其中。
少年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仍然直勾勾地望着许海川,没有一点言语,只是掉了一滴眼泪。
重重砸入雨中,像是对某个人的愧疚,以及无法抵抗的无能为力。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只有一个想法。
他不想和池欧分开。
这世界上有这么多人,他们的父母或许平庸或许伟大,或许努力或许慵懒,可他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伟大而又恶毒的人的孩子。
他宁愿自己是一个有暴力倾向却懒惰废物的人的孩子。
那样至少他能反抗,他至少有能力反抗。
可他的母亲是许海川,这个女人聪明又强势,她身后有千军万马,纵使他再怎么摇旗呐喊,也敌不过她的一声命令。
他永远像是被踩在人脚下的蚂蚁,所有的挣扎与努力都像是笑话,永远无法成功。
除了被碾成肉泥,他没有其它命运。
他以为只要他足够努力就能改变,可是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