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摸了摸他的头顶,继续给胤礽解惑:“阿玛让徐干学、高士奇两个人去查了。”
“但高士奇、徐干学与靳辅、陈潢他们四人颇有交情。”
康熙心知胤礽不大明白,便继续细细说道:“高士奇、徐干学是同批科考入仕,官场上管这个叫同年。他们二人又与陈潢曾结拜为异姓兄弟,靳辅颇为欣赏陈潢的才华,也十分护着他。他们四人是一体的。如今他们几人都是阿玛身边的心腹大臣,若是有心联合弹劾某人,阿玛也难以分清是真是假。”
康熙这话就有些假了,他活了几辈子,对诸位大臣的秉性也算是十分了解,这四人联手诓康熙的概率太低了。但康熙不打算给胤礽讲自己对他们的信任,只打算让胤礽知道,为君者不可偏听偏信。
“两江总督阿席熙呢,家世优渥,自幼便跟在阿玛身边。他跟阿玛关系也不错,从前当布政使也是政绩斐然,这几年也算是尽心尽力。”
“在这种情况下,一边是新晋宠臣,一边是故交旧臣,他们交了恶,阿玛自然要查个分明的。”
胤礽这才恍然大悟,“阿玛,他俩同你都亲近,所以阿玛才要亲自查。”
康熙摇了摇头,“不全是这个原因。靳辅他们要为百姓迁居,阿玛也想亲自去瞧瞧他们办得如何了,以及下发的款项够不够用,这些都需要操心。”
胤礽听了,只觉得懵懵懂懂。但他此刻还有一事不明:“那阿玛为什么不派其他人去啊?像明珠,他就和他们没关系。”
康熙见胤礽小小年纪就想了这许多,便说:“保成可真聪慧。你年纪小,别想这么多,小心白了头发。等以后长大了、入了朝,阿玛再仔仔细细讲给你听。”
康熙想到自索额图失势以后,明珠多少有些自傲。纵然他不曾完全倚仗明珠,但南书房其他人一旦与明珠对上,几乎是全无抗衡之力。
若是派明珠,难免不是增加了他的气焰。康熙暗想,明珠跟索额图啊,还真是一对。
时间一晃,就到了四月了。
说是微服私访,康熙也不可能谁也不带,身边还是跟着几个人的,一应事务也由他们安排妥当。
想着江南路远,估计也要一两个月,因此康熙便找了个借口:他入夜梦见了皇后,便打算携太子一起先去巩华城斋戒七七四十九天,继而去察看仁孝皇后的山陵,最后再带胤礽去景山狩猎。
康熙估计预留出来的两个月时间宽裕,足够他们去江南那地界转一圈了。更是将朝事悉数交给裕亲王福全,让他视情况而定,若是实在难以决断的便将奏折送到他跟前。
此次出门,康熙除了身边的几个侍卫和梁九功,旁的人一概不知道。但他也不会带梁九功一同去,而是将梁九功留在巩华城打掩护,应付一下太皇太后和那些臣子们。
康熙本想抱着胤礽坐轿子,但胤礽却是不依的,他想骑马。因此康熙便让人牵了马来,只打算待胤礽过了这个新鲜劲头,再换成轿子也不迟。
他身边的侍卫不禁感慨道:皇上到底还是心疼太子爷啊。这次出门的速度可算是比从前慢了许多,他们也能轻松许多,都是沾了太子殿下的光。
胤礽还是第一次出远门,此刻和康熙共骑一马,心里那个得意劲别提了。
他满脸都是笑意,靠在康熙怀里问道:“阿玛,我们要多久能到啊?”
康熙一手控制着缰绳,一手护着胤礽,估摸着天数回了他,然后就让胤礽别开口说话了,小心喉咙里进了凉风再咳嗽起来。
胤礽一听也怕咳嗽,就乖乖闭上了嘴了。两眼只看着两边的风景,觉得这比紫禁城好玩多了。
康熙和胤礽两个人骑马与坐轿子换着来,侍卫们跟在身后,一路打点。他们一行人前脚刚到了,高士奇和徐干学也抵达了两江总督府。
康熙没打算露面,只去找了个酒楼住着,让侍卫们去打听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待知道了阿席熙出动绿营兵,与靳辅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冲突。
谁料靳辅胆子也大,直接调来了三千河兵。
两拨人当街对峙良久,竟是打起来了。
康熙觉得阿席熙当真是阳奉阴违,一个没忍住直接将手里的杯子给捏碎了。
谁给他的权利,让他这么放肆?
靳辅也是,在人多势众占据了优势的情况下,还弄成了这个样子。
康熙从前知道靳辅不善于在官场钻营,但也没想过他会这般顾头不顾尾。
胤礽还从未见过康熙如此气愤,便想将桌子上的茶端给了康熙。
“阿玛别气。”
不想茶是热的,当下就被烫了手。
康熙一瞧,哪里还顾得上生气,“阿玛不生气。”
捏着胤礽的手指头,康熙见着有些红肿,还好没有起泡,松了一口气。侍卫们递来了药膏,便给胤礽涂药,轻声问他:“疼不疼?下次别给阿玛端茶了啊,阿玛自己端。”
胤礽眨眼,想到康熙每次哄他的法子颇多,当下便说:“那我换个法子哄阿玛。”
康熙失笑:“好,那下次给阿玛讲个故事,阿玛就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