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听到这话,不敢置信地看着康熙,一时间只怀疑皇阿玛是不是要套自己的话,才会说出这些温言软语。嘴皮子打了好一会的架,胤礽才恍惚出声:“阿玛,儿子真没有。”
胤礽这个样子,倒是让康熙心疼坏了。康熙向来会哄儿子,只要他愿意,能哄到胤礽晕头转向,把这孩子宠得不知道天高地厚。
前头几世,这些软话跟不要钱似的,康熙全说给胤礽一个人了。一开始胤礽还高兴,后来听多了,就不稀罕了。这辈子胤礽甚少被康熙这么直白地哄,此刻更是连信都不敢信。
冰冻之尺非一日之寒,康熙觉得自己怕是得花大力气消掉胤礽心中的冰块与隔阂。康熙估计自己得慢慢来,毕竟这事急不来。
不过想到胤礽在朝臣面前也太实诚了些,康熙不免一个冷哼:“既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那在臣子面前就不要下他们的脸面。你觉得胤禛差事办得好,又嫌弃他手段激烈,可以欲扬先抑嘛。你倒好,欲抑先扬。”
“胤礽,你是太子,胤禛是你的臣子、弟弟,他差事办得好,那是为你增光挣面儿。你在朝中大臣面前说他不好,他能不知道吗?”
“你也说了,扬州一行,他筹到款了,买到粮了,这事就这么结束了。至于胤禛用什么手段筹款买粮,这重要吗?这一点也不重要。胤禛需要以德为本、以仁导行吗?他不需要。他一个臣子要什么圣明德行?他能办好你交给他的那些差事就行了,这就是他最好的德行了。”
“但你跟他不一样。你需要圣明德行,你需要让臣民们看见太子的德行是无可挑剔的,看见太子礼贤下士、心胸宽广。”
“胤礽,你要记住一点,你是君,不是臣。臣子们用什么手段不要紧,重要的是能不能达到你的目的?他们唱白脸,那你就唱红脸;他们用严刑峻法,你可以宽厚温和。”
“你身上肩负的是江山社稷,没有必要去在乎一个臣子有多贤能、有多聪慧。为君者最重要的是知人善任,要能容人。”
“论语有云,为君者犹盂也,民犹水也。盂方水方,盂圆水圆。你可明白?”
对康熙而言,胤礽可以骄躁、可以奢靡,再极端一点甚至连才华都可以不要,但一定要知人善任。昏庸无能的皇帝、不上朝的皇帝多了去了,也不差他儿子一个。
照胤礽如今这个架势,他登基后,要么被朝臣拿捏,要么受制于兄弟们。这一世,胤礽要是真的不争气,他也狠不下那个心再废太子。何况,废了胤礽之后,他更是选不出新的继承人来。
如此情形之下,只能是重蹈覆辙。他又要看着其他阿哥们拼命争,谁争到了就是谁的。然而不管谁登基,胤礽都不会有一个好下场。
康熙不愿意见到这个情形,也不想儿子真当个昏庸无能的皇帝,只能趁自己如今活着的时候,再好好教一教这孩子。
什么人干什么事,这一点胤礽一定要清楚。有胤禛和胤祥这两个太子党在,他儿子只要不糊涂,完全可以当个甩手掌柜了。
康熙不知道自己这番话胤礽能听进去多少,毕竟胤礽已经这么大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他说东就是东的年纪了。
“胤礽,朕百年之后,你继承大统。你与他们,是兄弟,更是君臣。你是太子,是储君,朕知道你这几年为难,但往后别再让朕失望了,好吗?”
胤礽许久没有听到康熙这般细致的教诲,心里也堵得慌,哽咽道:“儿臣受教了,还请皇阿玛放宽心,儿臣不会让您失望的。”
胤禛和胤祥出门也不少日子了,一眨眼好几个月过去了。
就在胤禛和胤祥路过江夏镇的时候,弘时高烧不退,康熙从睡梦中被李德全惊醒,叫了太医院的院正凌国康亲自过去看看。想着胤礽早晚得自己成长,康熙便没有以太子的名义安排人再去一趟。
第二日一早,康熙便问胤礽知不知道这事。谁料胤礽知道是知道,却不曾主动过问。康熙叹了一口气,吩咐胤礽不要把这事告诉胤禛,以免影响胤禛在外办差。又跟胤礽强调,给胤禛府里送些东西过去,或者亲自去一趟。
康熙心里虽不重视兄弟和睦,但胤礽总得做出个亲善样子来,尤其是在如此微妙的时刻。老四好歹算是他的心腹,不能让其他人觉得太子如此薄情。
胤礽得了吩咐,乖乖听他皇阿玛的话,带着自己的贴身太监何柱儿亲自去了一趟胤禛府里。
胤禩等人已经探望过了,见太子来了,自然又去了一趟。毕竟胤禛与胤禩的府邸挨着,太子既然去了胤禛府里头,他们自然也是知道的。
四福晋本心有隔阂,见太子亲自来了,一时间觉得自己倒是想岔了。可能昨夜已深,太子又在宫里,确实不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