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也不惧,当下便说:“皇阿玛,儿臣与十三弟一行,盐商们百般阻挠。如今既然盐商作乱,也有民变,儿臣虽骑射不佳但也愿领兵平乱,为皇阿玛和太子分忧。”
胤祥也赶忙磕头,应和着胤禛的话:“儿臣愿与四哥一同前往。”
康熙打断这两人的话,“行了,别在朕这做出这副姿态。胤祥,你先去给太子请安吧。这段时间你们在外,太子对你们府上多有照料。”
“胤禛留下,朕与你说几句话。”
胤祥虽不愿意,但康熙发了话,不走也不行。康熙擡了擡手,室内就只剩下自己和胤禛两个人。
见康熙不开口,胤禛便直挺挺跪着,等候康熙的指示。
康熙眼皮子都没擡,只埋头批折子,顺便看看户部递上来的欠款官员名单。李德全此刻只把自己当柱子,偶尔给康熙添个茶,动作也是静悄悄的。
胤禛额头上全是冷汗,身上衣服也被浸湿了好几层,足足跪了三个时辰,康熙才带着笑意开口:“你这次差事办得不错,太子在朕面前夸了你好几次。有你和十三两个人,朕也放心不少。”
“朕还听说,你这次出去遇到了一个姓邬的谋士?他如今在你府里也待了有些日子了,不知道你回来之后见过他没有?”
胤禛跪了这么久,早就撑不住了,听见康熙这样说,顿时脑子嗡的一下子炸开了,额头抵着地面跪着,手心都掐出指甲印子了。
隔了许久,胤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望皇阿玛明鉴,邬先生是儿臣请回来的教书先生。弘时、弘历大了,儿臣见他二人成日里不好好读书,心里十分担忧,却又无能为力。这次外出,听闻有个邬思道,才华横溢,善于教书,这才动了这个心思。”
康熙放下笔,擡腿走到胤禛跟前,声音一下子严厉下来,问道:“只是个教书先生?”
便是不起身,胤禛也能感受到皇帝打量试探的目光。绷紧身体,胤禛咬死了话:“是,只是个教书先生。臣不敢欺瞒皇上,皇上若不信,可派人去臣府上查证。”
胤禛不知道自己为何唤出了“皇上”二字,大概是因为皇帝此刻太过骇人,也不拿他当儿子,下意识地便以臣子身份回话。
他一向认为自己在皇帝心里,比不过太子,但也不算太差。胤禛不禁闭上眼,回想这三十年来,皇帝对他的种种爱护。
或许,也没有爱护,是他一直自欺欺人,觉得皇帝对他有一丝慈爱之心。
若是有,何至于将他再送到德妃处,使得他这么多年身份尴尬。
若是有,何至于他刚给自己准备了一个谋士,便在这里敲打他。
胤禛不禁想问问皇帝,只有太子是你儿子吗?我们这些人,要么是你给太子准备的磨刀石,要么是左右手。除了这些角色,是不是再也没有别的用处?
胤禛敢问吗?
他不敢。
因为他如今也为人夫、为人父,要惜命。
太子越界了,皇帝能原谅太子。
他要是这样做了,皇帝能原谅他吗?
不能。
因此,胤禛此刻只等着皇帝的发落。
康熙轻笑了一声,“那你这个当阿玛的,真是有心了。朕有个提议,你听听看如何。朕记得太子的几个孩子,都还没遇到过这种学富五车的教书先生。你把邬思道送到毓庆宫去,让他也指点指点太子的几个儿子。弘时、弘历,每日里也和弘皙、弘晋一起读书。他们年纪差不多,朕也盼着他们兄弟和睦,就同你和太子一样。”
康熙说着商议的话,语气却是明晃晃的独断。但凡胤禛了。
皇子们养个门客给自己出谋划策,康熙是不介意的。这辈子,胤礽要是能多养几个,康熙甚至乐见其成。但胤禛的这个教书先生,可不是一般的门客,还是不养的好。
胤禛听了这话,心里清楚康熙这是下了明旨,压下乱糟糟的想法,当即便说:“儿臣谨遵皇阿玛圣谕。”
又跪着分辨道:“望皇阿玛明鉴,儿臣自入朝以来,向来只听皇阿玛圣训。太子凡有差使,儿臣也是义无反顾,从不敢推脱一二。儿臣若待太子有丝毫的不恭与不敬,皇阿玛可将儿臣圈于宗人府,儿臣绝无怨言。”
他这话虽说得坦诚,康熙倒也不信。毕竟就太子那不着调的性子,胤禛怎么可能完全听命于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