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今晚心绪起伏巨大,一晚上都被胤礽气得脑门子直跳。他虽认了这事,但嘴皮子到底不饶人,“你当朕是死人吗?”
“唐高宗和武后的事,好歹也是等太宗病重才开始。你倒好,朕还活得好好的,你就如此大胆!”
“除了郑春华,还有吗?”
胤礽没想到康熙会这么问,当即擦了泪,边摇头边道:“阿玛,只有她一个,没有旁人了。”他泪眼愁眉,拼了命道歉,“儿子真的知道错了。”
康熙闻言,勉强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有一个郑春华。他焦躁得厉害,不免在室内来回踱步,继而问道:“你这件事,都有谁知道?那个何柱儿,已经被灭口了。”
胤礽低下头,几乎是呢喃:“还有胤祥。”
康熙再问:“没有了?”
胤礽摇头,低声道:“没了。”
康熙猛然想到今晚李德全、德楞泰和图里琛的表现。
不,不止这些人。
康熙恨恨看着胤礽,“你错了,朕的好太子,你是大错特错。”
见胤礽不明白,康熙解释道:“除了你,朕的御前侍卫也知道。除了他们,你的那些兄弟怕是也知道。”
“若是不知道,何至于朕前脚刚发现你的事,后脚胤禔就奏报凌普带兵叛乱?”
康熙这话,让胤礽不敢相信。胤礽一向觉得自己隐瞒得甚好,却不想到头来只瞒了康熙一个人。想到此,胤礽打了一个哆嗦,不敢再看康熙。
胤禔此刻正在屋外,以长子身份叮嘱几位阿哥,让诸位兄弟不要死保太子,万事要以皇阿玛的意愿为尊。言语间更是透露出,康熙废了胤礽,只有他身为长子才能当上太子!
胤祥听不下去,反驳胤禔。康熙如今还没有废太子,胤禔何必这样落井下石?
胤禛怕出事,赶忙拦住胤祥,却也拦不住这个冲动的弟弟。
几位阿哥在外面吵得厉害,康熙没空搭理他们。
康熙此刻心口血气翻涌,只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却又强撑着,从袖子里掏出太子手谕,问道:“你跟阿玛说实话,这手谕,到底是不是你写的?”
写太子手谕这人,必然知晓郑春华的事!
胤礽知道,在康熙心里郑春华的事算是翻篇了,却不想又冒出个什么太子手谕,当即便否认道:“阿玛,儿子没写过这个手谕。”
康熙目光犀利,死盯着胤礽的脸,半晌才动了动嘴,“好,阿玛信了。那今晚上,便是有人假传太子手谕。”
胤礽没听出康熙语气里的勉强。
康熙是强逼着自己信。然而字迹可以作假,可以仿写,可太子印鉴是真的。康熙闭眼,不再多想。胤礽都说了,他没写过,那便没写过吧。康熙不想深究了,再问下去,对谁都不好。
那么现如今胤礽的错,便只有郑春华一事了。
这件事牵扯的人太多,康熙便是想瞒,也瞒不住。想灭口,也做不到。
难道他还能为了胤礽一个人,将那些年长的皇子、他自己的贴身侍卫全部弄死?便是这些人死了,难道他们就没有跟其他人透露一二吗?
康熙越想越心惊,大冷天出了一身汗,腿也有些软了。
胤礽见他阿玛又站不住了,连忙去扶。
两人贴身站着,康熙身体乏力,便靠着胤礽,颤声说道:“郑春华这件事,就当朕不知道。朕今晚没去过鹿园,你也没去过,记住了吗?”
言毕,康熙又死死抓住他的手,“你听清楚了吗?”
胤礽心如擂鼓,控制不住眼中的喜悦之情,点头答应了。“阿玛,儿子知道了。”就算那么多人都晓得了此事,就算他之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但也没关系,他都认了。
康熙被迫咽下这份苦楚,但不代表心里没气。见胤礽这样,不免态度轻佻地拍了两下胤礽的脸,“别色令智昏,你清醒一点,把表情收一收。”
胤礽结结实实掐了自己两把,才控制住脸上的喜悦。
见胤礽不再喜形于色,康熙觉得自己力气渐渐也恢复了,缓过劲来直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脸,对胤礽道:“把你衣物整理好,眼泪擦了,跟朕出去。”
胤礽闻言,先伸手替康熙把帽子戴好,又给康熙穿上貂皮端罩,“天冷,阿玛小心着凉。”待给康熙收拾妥当后,胤礽才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下摆。
康熙恨铁不成钢,但见胤礽在这些小事上又关心他,一时间心里复杂,自嘲道:“别说身上着凉了,朕心都快凉了,早晚被你气死。”
胤礽只低头认错,求康熙饶恕。今晚康熙能原谅他,已经是出乎他的意料了,没被罚、没被废,康熙只是问了几句话。如此待遇,胤礽觉得,此时此刻不管康熙说什么、骂什么,他都心甘情愿受着。
康熙又让李德全进来,给胤礽也找个御寒的衣服。然而戒得居没有胤礽的衣物,只翻出来一个狐皮端罩,还是康熙自己的。
因此康熙只好忍着气道:“穿上。”要是胤礽一会冻风寒了,到时候遭罪的还是康熙自己。康熙觉得,胤礽这辈子就是被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