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暗剑伤人
如此,自己与那小叫花子也当告一段落,顾生平是这样想的。他翌日又是平旦起练剑,练完功,正要回房,却又见院外一抹熟悉的脏污衣衫。
大约是注意到顾生平的视线,那小叫花子连忙转身跑开。
翌日、后日、大后日、大大后日……接连几日,又是日日如此。
分明玉佩已经还给长安,他与长安之间再无瓜葛,可长安总是早早地在院外守着,躲起来偷看他。每每被他发现,便又撒开腿,跑得比兔子还快。
顾生平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长安想干什么。他心道只能明日抓住那小叫花子问个明白,无奈起身,正准备吹灯歇息时,老旧木门却被来人轻叩三声。
顾生平不由得蹙眉,心中厌烦无比,却仍是不得不去为来人开门。
来人是方隽。
方隽一见顾生平那臭如石头的表情,便觉得好笑:“怎么每次看到我,总是一脸不欢迎?”
顾生平冷道:“若你只是来喝茶怀念故人,我自会欢迎你。”
“你说话也不必如此不客气,当今皇上身边的暗卫之中,已是属你的待遇最好。”方隽走到桌边,做了个手势,示意要茶。
顾生平虽是一脸不耐,却还是取了水壶,在屋里烧起水来。
“我等日夜侍奉于皇上跟前,伴君如伴虎;而你却可躲在这一方小小天地间,安稳度日,莫要太贪心了。”
“我根本不屑做什么暗卫。”顾生平敛眉道,想起一年前那一日的种种,仍是发自心底的厌恶。
一年前,方隽站在院子里,携皇帝密诏来到他跟前。
“我叫方隽,当日你比武胜出,本该随我进京面圣,可你走得太快了,我追不上。”方隽说是这样说,可嘴角始终带着一丝游刃有余的笑意。
他的脚步声连顾生平都难以察觉,可见功夫应与顾生平不分上下……不,或许更高一筹也不一定。其轻功,恐怕也未必会差到哪里去。
“如今见这海棠树栽在此处,料想争锋心愿已经达成,他终于能脱离苦海,我也替故人高兴。”
顾生平多年来游历在外,听的见的广了,对朝廷便无甚好感。他见方隽为朝廷办事,本不想多理睬,可听这一言,便不由得问道:“你认识我师父?”
“曾算是同僚。”
“同僚?”顾生平好笑道,“我师父久居山上,未在朝廷担过什么差事,你与他岂会是同僚。”
“你不知道,不代表事实不在。你以为朝廷为何每五年召开‘天下第一剑’的比试?”顾生平不说话,方隽便自顾自地说道,“选拔剑圣不过是名义上的,实际上选的乃是皇上身边的暗卫。”
顾生平却不信道:“既是选暗卫,何须如此偷偷摸摸,又何须只限剑士。皇宫中侍卫何其之多,还要在江湖中选拔?”
“暗卫不过是好听的说法,实际上不过是暗地里为皇上卖命行凶的人。皇上想铲除天下异己,总不能宣扬出去。宫中侍卫较之我等,剑术未免差太多。”方隽说道,“如此你便该知道为何暗卫只限剑士。暗器、毒药未免不便选拔,比武却可正大光明。而天下兵器武功中,唯使剑者,最适合做刺客。”
顾生平:“……”
“历代剑圣都须成为暗卫效忠于皇上,否则你以为为何历年剑圣不得再次比试?”方隽斜眼看了顾生平一眼,他继续道,“争锋也不例外。只不过他会谈条件,所以便破例许他不必伺候于皇上跟前,只要完成任务,平日便可在山居度日。”
顾生平并不愿信这人的话,可是回想这么些年来争锋每个月总会外出一二次,每次外出都是几日,回来时身上总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你心中已有头绪,看来我也不必多费唇舌了。”方隽说道,“我此次前来,正是奉皇上密诏,来召你入京为暗卫的。”
顾生平皱眉,想也不想地说道:“我学剑比试,可不是为了给皇帝卖命,沦为杀人的工具的,我不做。”
方隽的眼睛眯了眯,眯得细长:“你可知拒绝的后果是什么?”
“杀了我?”顾生平大无畏地勾唇一笑,已是看淡一切,“你我剑法谁更胜一筹尚且不说,你觉得我会怕死?”
“你失去争锋,如失父母,如今生无可恋自然不怕,但在世为人者,总不会连一件在乎的事、一个在乎的人都没有。”方隽冷眼看着顾生平,声音冷然,“譬如说争锋和你师祖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