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偷暖送寒
医馆的大夫诊过脉,只道长安身上新添的外伤不过是磕磕碰碰所致,擦些金疮药就能好。但严重的是长安不仅染了风寒,且不知为何还染了轻微肺痨,二者相加,致长安高烧不退,如今如此奄奄一息。
但好在就医尚算及时,治愈只需费些心力,日后也未必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大夫为长安施了几针,又喂过一帖药。
那药只看颜色,便是漆黑漆黑的,味道也是极其刺鼻,不尝都能知其有多苦。
长安虽病得糊涂,没有意识,可到底在被喂进苦药的瞬间,被那难忍的苦味激得连忙欲闭紧嘴巴。无奈,顾生平只得强行掰开长安的嘴。
大概动作粗鲁了些,长安痛得嘤咛一声,可即便他身体无恙时尚敌不过顾生平的气力,更遑论如今正是病中。
迷迷糊糊的,长安便被灌了一碗汤药,紧闭的眼角亦流出些水渍。溢出嘴巴的苦药顺着长安的脖子,流在已然变灰的衣衫上,看着更脏了许多。
而后,大夫抓了药,待嘱咐过注意事项后,便让顾生平带着长安离开了。
一回到家中,顾生平便将一身脏污的长安先置在自己的床上,为长安盖严被褥,又搓了湿布拧干置在长安额头上,以作降温;随即便离开房间,去厨房煮热水。
顾生平煮着热水,回想着长安的惨样,怎么都不明白,不过是一夜而已,长安怎就落得如此凄惨的境地。更不由得想到,若是今日自己未曾出现,长安这条性命,也不知还留不留得过明日。
心中的亏欠陡然又深,顾生平神思飘忽地想着事情,不一会儿,水便开了。然后顾生平便带着一盆温热的水,与干净的布巾回房,将长安的头发、脸、身体皆擦拭干净,再为长安换上干净的亵衣后,顾生平方抱着长安,又放到长安睡的榻上。
自打从医馆回来,长安口中就一直在以微若蚊蝇的声音梦呓着什么,顾生平曾侧耳去听,听得的却是似撒娇、又似诉苦般的呼唤——“爹”、“娘”。
而如今,大约是药效起了作用,又或许身处的环境舒坦了许多,长安紧紧叠起的眉头舒展了开,虽仍是面色惨白,却似乎不如之前一般辛苦,梦呓消停下来,他闭住嘴唇,陷入梦境。
顾生平便趁这当口,去处理了长安的脏衣,倒去一盆污水,又想到长安这近一日一夜许粒米未食,于是又去厨房煮了些清粥。
待顾生平端着清粥回到屋里时,长安正热得厉害,浑身冒汗,微弱的声音不断叫热,可他就连踢开身上被子的气力也没有。
于是顾生平放下粥,取下长安额头上那已被他体温染得微烫的布巾,沾了水盆中冰凉的井水,将长安脸上、脖颈上的汗珠擦去。~
顾生平以手贴了贴长安的额头,仍是滚烫,在这滚烫热意之下,竟显得他的手冰凉似无温度。
正要抽手再搓布巾的时候,许是感知到了凉意,长安无知无觉间,一只手探出被窝,无力地抓住了顾生平的手。牵引着,贴在自己热意正甚的软颊上。
顾生平:“……”他哪里与人如此亲密过,下意识间,不由得想抽手。
那抓着顾生平的手绵软无力,他若要抽手,自然轻而易举;但是当看到长安唇角挂着的一点弧度,顾生平又似乎狠不起那颗心。
顾生平不是没生过病,自然知道病中之人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