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长安听到这个字眼，却突然回神，“什么是亲？”
最显自身喜爱之情的，不就是抱？还能有比这更甚的？
张思源又不由得瞠目：“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师父什么都不教你的吗？你平日看的书里，也没提到过？”
“谁说师父什么都不教我，他教我读书识字，教我武功，教了我那么多，什么叫没教。书上都没写的东西，师父怎么教我？你不许说我师父坏话！”长安略有些动怒道。
见状，张思源连忙喊道：“好好好，今日你可别朝我发火，你可是答应过我要陪我看烟花的。”仿若看烟花是什么人生大事，张思源难得如此服软，“你当真不知道亲是什么？”
长安摇摇头。
张思源像是有些苦恼地道：“……这我怎么解释呢……”然后擡眼，试探性地问道，“要么……我做一遍？”
长安闻言，想也没想地点了点头：“行。”
“那、那你先闭上眼睛。”
“我闭上眼睛怎么看？不看我怎么知道是什么？”
“你、你不闭上眼睛，我害臊啊！”
“你还会害臊？”长安仿若听了什么笑话般，一阵嗤笑。
可不知为何，张思源饶是如此，却不曾恼羞成怒。不，或许只占了一半。大约是……只羞，未恼。
长安看着张思源的反应，大感费解，几乎要以为眼前的张思源并非张思源，而是被谁给顶包了。
“哎，你别说那么多了，再说就要开始放烟花了！”张思源说道，“你闭上眼睛，我就做，我保证哪怕你闭上眼睛，都能知道那是什么。”
“哪儿能那么神奇。”长安不信，但寻思着僵持下去也没益处，便依言闭上了眼睛。
长安是当真想知道“亲”是什么。
倘若知道了，自己也想对师父做这般……说不定自己心中这说不清的感情，便当真能有头绪，长安便不必以为这是什么怪病，也不必如此烦恼。
长安闭上眼帘，视界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余下几感便越发敏锐起来。
远处的人声越发清楚，长安听到一旁的张思源连做了几次深呼吸，而后一阵摩挲声，张思源走到了他正面，站在他跟前。
缓缓地。
缓缓地。
向他接近。
大约是能感受到张思源吐出的气息，长安不由得蹙起眉头，心道这厮晚上莫不是吃了大蒜？连吐出的气里都尚带着些大蒜的味道，真臭。
长安屏住了呼吸，却感觉张思源的与他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近，再这么下去只怕头都快撞一块儿去了，正迟疑着要不要睁开眼睛质问张思源要干什么的时候，忽然间，长安只听得衣袂翻飞的声音。
有什么插入到长安与张思源的脸之间。
熟悉的气味，长安道不明那是什么味道，只知道那味道是顾生平的。
“师父！？”他欢喜地道，连忙张开眼睛，却见顾生平的手不知为何挡在他的嘴前，而眼前张思源那张嘴竟紧紧贴在顾生平的掌心中。
张思源愣了愣，满脸通红地连忙站直了身体。
长安却又急又气，忍不住骂道：“张思源！你、你干嘛没事把嘴贴我师父手上！”说着，又连忙抓过顾生平的手，也顾不得心疼自己昂贵的新衣，连忙就着衣袖拼命地擦拭着顾生平的掌心。
长安太用力，都将顾生平的掌心擦红了，却仍是觉得污浊。只觉得是什么不可玷污的神圣之物，被凡物触及，被玷污了，如何擦都不解气。
长安急得泪珠子在眼眶中打转，气恼得很，可见顾生平的掌心红红的，只道自己定是弄疼师父了，于是只能作罢，转而恨恨地瞪向张思源，恨不得将张思源一顿好打。
张思源连忙辩解道：“不、不是我想的，是你师父突然把手塞……”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顾生平打断张思源的话音，他瞥了眼手足无措满面通红的张思源，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长安的身上。
“不做什么，我本来想去找师父你的，可是好死不死遇上张思源。他又非说要带我去个地方，与我说事儿，可说了半天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师父你就来了。”长安又想到适才睁眼所见的那一幕，怒火难遏地又瞪了张思源一眼。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顾生平似乎想说什么，但没说，“算了，没什么，找到你就行了。”
长安有些疑惑，但没放在心上，如今只觉得张思源碍眼，再这么继续下去，他指不定便遏制不住心中的怒意要动手了，于是便说道：“师父，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说着，长安便抱着顾生平的手臂，将他往石像那处带去。
“长安……你说好要陪我看烟花的！”张思源在背后喊道。
“陪你个大头鬼。哼！”长安骂道，再看回顾生平时，又是满面的笑意，“师父，我们走远点吧，去那树上可好？”
一边说，一边指向石像后不远处的一个参天大树。那棵树很高，以长安的轻功自然是飞不上去，但是对顾生平来说却是轻而易举。
顾生平望了长安一眼，没有拒绝，点点头，便一把将长安抱起，点着轻功，飞上那棵高树一枝。
树很高，他们掩在树丛中，底下的人自然看不见他们，可他们却能将底下的一切一览无余。
仰头望天，可见夜空，星宿与皎月，大约还能看清稍后的烟花。
长安被顾生平搂在怀里，顾生平双腿置在粗壮的树枝上，半身倚在树干上，两人如今的姿势，一如在包厢里那时。
“师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寻了一遍镇里未看见你，而后又恰逢遇见那为你答灯谜的男子，他告诉我你往这儿来了，我便过来看看，却正好遇见那张家小子与你……”顾生平说到适才的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适才与他，到底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呀？”长安歪了歪头，不甚明白顾生平的意思，“我说我不知道‘亲’是什么意思，张思源就说他示范给我，要我闭上眼睛，我就照做了。谁知道他却只把头凑了过来，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顾生平：“……”
说到这儿，长安倒是想到了：“师父，‘亲’，到底是什么呀？”
长安用着一双求知若渴的目光望着顾生平，顾生平不答，他便摇了摇顾生平的衣袖，拉长了音调，仿若恳求般地道：“师父，你说嘛！张思源那小子适才还在说我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他说要教我‘亲’是不是诳我的……你若不告诉我，我便没人能问了，若问方隽，他肯定要笑话我。”
顾生平：“……”又是沉默了一会儿，但大约长安说得在理，好一会儿，顾生平方才艰难地说道，“张思源未诳你，他适才要对你做的，便是‘亲’。”声音略有几分喑哑。
长安还是不明白：“把头凑过来，就是亲？”
“……不是，是嘴唇对嘴唇……”
长安听着，一边回想适才，若是没有顾生平出手，张思源的嘴唇便该对上了自己的。
“不过此等行为只在两情相悦的夫妻之间方才有的，你切不可……”
顾生平正说着，长安啊地一声将之打断：“我知道了，是不是这样？”说着，回过头，将自己的嘴唇凑上，贴住了顾生平的。
不同于顾生平冰凉的双手，长安的嘴唇，温温的，软软的。
顾生平的眸中一瞬有了动摇，大约是惊讶；长安就这样望着顾生平，感受着唇上的温度、触感，心跳扑通扑通地，几乎快跳出嗓子眼儿，只觉得太过羞臊亦太过幸福。
不远处响起咻咻咻然后什么东西炸裂的声音，斑斓的光色在深夜星空中炸裂，长安反应过来，连忙指着远处喊道：“师父，你看！”
顾生平顺着长安所指，看向那炸开后正绚烂的烟花。
“师父，我们都看到第一响烟花了呢。”长安笑得开心，想到了适才张思源所说的种种。
那时，长安是不明白的。
可如今，长安方才发现张思源原来也不只会说屁话。
——石像边与心上人一道赏元宵节第一响烟花，便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从此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但愿……真能如传言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