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心烦意乱
翌日,顾生平一早便叫来了一辆马车。
那丫鬟虽身子仍虚弱着,却已然没了生命危险。而那小姐虽仍穿着那身脏污衣衫,可头发、脸稍作收拾,一看之下,原来竟是个美人。
思及昨日这小姐怀疑他另有图谋,如此一看,顾生平倒也不觉奇怪了。
那小姐千恩万谢,待车夫将那妇人的尸体运上车,催促着小姐离去时,那小姐突然说道:“小女子姓李,单名一个双。恩公于我有大恩,但请恩公告知尊姓大名与住处,来日小女子方能报恩公的大恩大德。”
“大恩不言谢,不过是举手之劳。”顾生平却无意多言。
报恩什么的,于他而言,反倒麻烦。
长安就站在一旁,顾生平也有些顾虑他的意思。可是今日的长安却好似他昨日所说的那般,即便见那李双与顾生平如何说话,都始终是笑盈盈的。
“不行,我若有恩不报,回去了定要被爹责骂的。”李双却是倔着,不肯退让。
正当顾生平欲随便报个名讳住处时,一旁的长安却突然开口道:“小姐要报恩而已,师父你却这样小气,岂不是让人家为难嘛。”他抱怨着,然后说道,“小姐,我师父他不好意思,没关系,我来代他说。我师父姓顾,名叫生平。家中上无老,下无小,就我一个徒弟。家住永延镇镇外南边的小舍里,你若来日要找人寻我们,只消见到一个院子里栽了一大棵海棠树的,那便是我们的住所了。”
“永延镇?”李双一听这地名,忽而一惊,“两位公子也住在永延镇?”
“你也?”长安问道。
李双颔首:“家父正是驻永延镇的县官。”
“那永延镇里传言说的县官准备招婿,原来就是为的你呀。”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双,“不过你长这等姿色,爱慕你的人想来应该不少,也用不着招婿罢?”
说到招婿一事,李双颇有些不好意思:“公子谬赞了。只是爱慕小女子的人即便再多,若是小女子无一人中意,也是枉然罢了。”
李双一边说着,一边擡眼多看了顾生平几眼。
顾生平:“……”他原以为长安想多了,可如今,似乎是他少想了。
但是比起知道长安心思时的心烦意乱、不知所措,如今面对这李家小姐的情思,顾生平却平静万分,仿若置身事外。
“时辰不早了,那小女子先行一步。待来日安葬了母亲,再去公子家拜会。”李双行了个礼,在车夫的搀扶下小心地走上车。
只听得车夫“驾”一声,驱着马远去。
陡然只剩下了顾生平与长安,顾生平暗自打量着长安的神色,却见长安仍是嬉笑着,不见一丝半点愠怒。
“适才你为何将你我的住处告知与她?”顾生平问道。
“她非要报恩,那若师父犟着不说,一来耽搁时间,二来她继续苦苦追问,不也可怜么?”长安理所当然地说道,“师父辛苦救她,得些辛苦费本也应该。更何况我也想知道她这等官宦人家出身的小姐,若报起恩,不知是何手笔。指不定是以身相许呢。”一边说,长安一边忍不住笑了。
瞧长安那样子,仿若他这几日表露的爱恋皆是顾生平的一场梦幻。
长安当真是释然了,愿与他只做师徒?
顾生平分明当该松了一口气,可是……
“她若要以身相许,你……”不会介意?
“那我可就多个师娘了。”长安笑得仿若是发自内心地为顾生平感到高兴,“可是我还没找到下家呢,到时候师父可千万别早早地要我出去自立门户。”
顾生平:“……”
下家?什么下家?是愿意喜欢长安,又能被长安喜欢的下家?
大约是见顾生平沉默不语,长安歪了歪头:“师父,怎么了?”
“没什么。”顾生平说道,“只是觉得,若你当真能找到个能与你两情相悦之人就好了。”
长安笑了笑。
两人并不曾在客栈里多逗留,待收拾了包袱,便也踏上了归程。
一路上相安无事,长安表现得像极了一个普通的徒弟,与顾生平之间似无一点芥蒂。只是往昔长安总爱时不时抱着顾生平的手,向顾生平撒娇任性的习惯,倏然皆没有了。
只是一夜,长安的感情便能如此快地消散了?释然了?
顾生平只觉得难以置信,他极想问一问长安是否当真对自己断了念想,可是又恐话一出口,倒显得自己有什么心思。
不,更怕的是,长安好不容易下的决心就此被自己破坏;而自己,仍是给不了他任何回应。
为何自己的心绪会如此烦乱?就连顾生平自己都不清不楚。他生平淡漠惯了,竟不知自己心中亦会狂风大作。
回到永延镇后,又是一复往日的生活,可要说不同,又有了些不同。
长安依旧一如往日的作息,练剑、读书、小憩、闲来帮忙做些家事……
顾生平一如往日,授武功、包揽了大多的家事,望着海棠树就此一日。只是原来他望着海棠树,脑子中空无一物,茫茫然,便是大半日。
可接连这数日,顾生平原是望着海棠树,可不知何时起,视线总会定格在长安的身上。眼睛看着长安,连脑子里也是长安。
不出几日,又一新的变化出现了。
所谓变化,源头是突然找上门的张思源。
长安一见张思源,还当是张思源又要来招惹他,便作势要将手中的木剑招呼向张思源。
可谁知张思源今日却转了性子,一见长安那样,便连忙举起双手:“别别别,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今日来找你,就是想与你说些事儿,你有空么?跟我来一下。”张思源的样子看上去有些紧张。
“我与你有什么好说的?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
“这话……不能在这儿说……”张思源一边说,一边顾虑似的望了望坐在屋里,正透过窗户望着他们的顾生平。
长安也顺着张思源的视线看了顾生平一眼,一脸莫名其妙地道:“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还非得偷偷摸摸的说,不去,我还要洗衣服呢。”长安没好气地说道,他将木剑一收,就要往堆着几件一副的木桶边走去。
长安还没走出几步,张思源却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抓住了长安的手腕。
“就说一会儿,你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罢?”
“我可不像你,成日可忙了。”
“那、那大不了你听我说话,说完了我来给你们洗衣服,这总成了吧?”
长安听到这话,倒是顿了顿,想了下,这方才点点头:“那还勉强可以答应。”
闻言,张思源松了一口气,不由得咧开嘴笑了。
长安便与顾生平报备了一声,于是便张思源一同走出了小院,直走到不远处的河边。
他们要说什么?
若是换作别人,顾生平兴许尚不会如此在意。可是他不由得回想到元宵那一日,张思源知晓那所为的烟火传说,还特意带着长安去那男女雕像前欲亲吻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