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君子协定
长久以来,长安一直在试图忘记顾生平——若能忘掉,便一切烦恼皆没有了,但是他忘不掉。
白日里繁忙,长安顾不得胡思乱想倒还好些;可每每夜半,只长安一个人时,他又不免记起与顾生平的点滴。
长安心中饱受折磨,却不知道该怪谁。他想恨争锋,却又不免觉得这何尝不是一个受害之人?
思来想去,长安没想到心结却是被宁无忘开解的。
——你说,是你杀了鸡,还是这把刀杀了鸡?
——当然是我用刀杀鸡。杀鸡的人是我。
——那侩子手砍头,你觉得是他想杀?还是他也身不由己。
——只要他还是个侩子手,那砍人脑袋就是他的职责,想也得做,不想也得做。但他若不想,大可以辞了不做。
——可他身无长处,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靠他养活,他不得不做。
——……那就是身不由己。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想让你知道,侩子手和你手中杀鸡用的刀并无区别。你纠结的事本就没有必要,别再成天哭丧着脸了,看着惹人心烦。我可不想再在床上听安清提你的名字。
虽说宁无忘的初衷不好,但却因宁无忘的一言,长安的心结由此解开。
长安想通了,想明白了。
杀自己全家的人,是争锋,毋庸置疑;可是争锋也不过是被逼而为之,一如自己手中的刀,并非出自他的意愿,争锋只是一个工具,一如宁无忘举例的侩子手,是不得已而为之。
一切罪魁祸首,不过是那高坐在皇位上心无仁慈的狗皇帝。
争锋已死的现在,长安本没了报仇的目标,他拿不到仇人的人头,无脸去见父母。
而今,长安终于又有了目标。
只要能杀了那狗皇帝,杀了那真正拿刀的凶手,便能祭爹娘在天之灵,他或许也能够面对师傅,与师傅重归于好了。
可是皇宫该如何进去?如何才能行刺那狗皇帝?
长安却又没了主意,他想到了方隽,却不知道该如何跟方隽索要皇宫地图——方隽效忠那狗皇帝,若知道自己想要行刺皇帝,指不定当场就将自己就地正法了。
长安于是便只得放下方隽这个办法,而开始盘算其它办法。可是长安怎么想都想不到,不知不觉间,一过便是两年,他加入了反抗干国暴政的组织中。
正当长安寄望于组织有朝一日能壮大起来,而有朝一日义军能攻破宫门,带他取下皇帝人头的时候。
一日,方隽半夜而来,还带来了两个人:一个生得极好看,略带几分女子的阴柔之美;一个生得英伟高壮,沉默寡言。
长安常听应安清说宁无忘长得有多好看,但实际却不曾见过——宁无忘总戴着他那银面,似乎只有在与应安清独处之际才会摘下——也不知道宁无忘与李赟谁更好看,但看气质,长安总觉得眼前这人与宁无忘大约是一路人。
那生得漂亮的,名唤李赟;而那生得高壮的,是李赟的随侍,叫作赵璟。
赵璟虽是李赟的随侍,可李赟似乎并不信任他。
正要谈事,李赟便将赵璟斥了出去。
半夜三更,李赟竟开口说要吃什么杏仁酸枣糕,要赵璟去买。
面对这等无理的要求,那赵璟却默默应下,径自离开。
小小的屋里霎时只剩长安、李赟和方隽三人。
长安不知两人的来意,于是一言不发。
三人沉默围坐桌边,好一会儿,长安终于忍不住地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你这师侄好像没什么耐心。”那人对方隽说完后,才回答长安道,“我?我叫李赟,是巽国的王爷。”
“巽国?”长安蹙眉道,“巽国不是快亡国了么?你这王爷还有心思来敌国?而且还跟敌国皇帝手下的暗卫头目混在一起?到底在搞什么呢?”
长安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怎么都不明白他们在图谋什么。
“王爷不过表面上的,我实际上是方隽的儿子。”:-)
“儿子?”长安眨巴着眼睛,他更惊讶了,随即不由得看向方隽,“你居然有儿子!?你儿子是巽国的王爷,那你……”
“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哎,话题从我身上移开吧。赟儿,这些有的没的本不必说,对你没有益处。你看你说了,这都把这小子吓傻了。”
李赟却无所谓:“这是用以展现我的诚意罢了,他日后若入我麾下,近在我左右,这些事他早晚会知道,既然如此,不如我现在就说与他听的好。”
“等等,什么入你麾下,我可没答应做你手下。”长安连忙说道。
“你会答应的。”李赟却信心十足地道,“因为你不是很恨干国皇帝?”
长安表情一滞,却不敢说是或否,因为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圈套。
“你不必紧张。方隽表面上虽效命于干国皇帝,但其实他是为我所用。”李赟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如你所知,巽国亡国在即,为复国,我需要人手。听方隽说你正合适,所以我才特意上门,想招你做我的护卫——或者说,做我的密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