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这遭瘟的城隍官懒洋洋道:“但是你活该啊。”
“说吧,”宋柏转了转茶杯,道,“那天在地铁站卫生间,你到底听到了什么。”
“我说了你能保证我的安全?”纹身师瞅了他一眼,又有了几分谈条件的勇气。
“把他还活着的消息放出去。”宋柏朝邵舒闻扬了扬下巴。
“别别别——”纹身师垂死挣扎道。
隔绝了阳光的室内有些暗,两人重新对坐在桌子两侧,纹身师抿了口茶冷静两分钟,说道:“那天我在卫生间看到的其实有两个人,除了那个不露脸的还有周临风——”
“我知道。”宋柏打断他。
“你知道?!”纹身师眼里的震惊不像是装的。
“除了这个呢?”宋柏直视着他道。
“我知道那天周临风在现场,甚至给那个人传递了一些消息,但除了这个,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能让那个人非灭了你的口不可的。”
纹身师冥思苦想,痛苦地在脑子里还原当时的场景,片刻后猝然睁开眼:“有。”
宋柏身形一震。
“有,”纹身师喃喃道,“他还说了句什么,我没怎么听清。”
“好像是什么,梅花五行,篆字通天,我也听不懂。”
这是什么?
宋柏迟疑了一下,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没听说过这个。
“再多就不知道了,真的不知道了,这次我能说的都说了,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出门被车撞——”纹身师慌张地指天发誓。
宋柏没理会他的毒誓,只是兀自沉思。
屋子里一片寂静。
“我会跟救助站的人解释你的情况,这段时间我会给你安排安全的住所。”过了许久,宋柏才说道。
纹身师松了口气,环顾四周道:“对了,那个唐拾呢?”
他疑惑道:“他不是老跟你在一起吗,今天怎么没来啊?”
邵舒闻一皱眉,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似乎被触到了心里某一根弦,宋柏吐出一口气,久久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可能你下次见到他,就是他归案的时候了。”
“……那一天应该不会太远。”
梅花篆。
他听说过这种字体,是梅花和篆字的融合,非常漂亮,至今仍然有很多人喜欢收藏书写和雕刻着梅花篆的艺术品。
他们为什么在那里提及梅花篆呢?
“叮。”
赵明川的信息发了过来。
宋柏养伤的这些时日赵明川一直避免打扰他,如果是主动联系,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
“你原先提交的重新调查谢桢案的方案被重启了。”
宋柏把消息来回看了几遍,心情十分复杂。
从芒山会所回来后,略去那些亲密的片段,他把唐拾的信息和先前在旧水厂查到的一切告诉了赵明川,两人都沉默了很久。
如果在很久以前得到这个结果,他会欣喜若狂,但如今周临风的坦白和出走,让谢桢的清白又重新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他回道:“能有结果吗?”
少顷赵明川的电话接了进来,语气凝重:“未必。”
“虽然唐拾——临风的证词和傅铭泰的证词可以相互佐证,并且当初他卧底是事情有确凿文件支持,但牵丝蛊的真实性还是存疑,如果周白桃真是他杀的……”
那谢桢究竟能不能回来,依然是个未知数。
“还有一个点是反对者驳斥的重要论据,”赵明川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傅铭泰激烈地坚持当时谢桢信任周临风。”
并且他的言论中明确透露出一点,谢桢或许很早就知道周临风加入城隍的目的不单纯。
“什么意思?”宋柏下意识道。
如果说是卧底事件之后,周临风救了谢桢的命,他信任周临风情有可缘,但如果谢桢很早就知晓他有问题,为什么选择保护他?
谢桢真的是清白的吗?
宋柏揉了揉太阳xue,大脑像迟钝生锈的齿轮一样艰难地转动着。
明明已经在试图遗忘,但只要随便一回忆,唐拾那晚的每一个表情神态,每一句话他依然可以纤毫毕现地还原在脑海里。
——谢桢看到我的时候也很震惊。”
——后来我用了同一套说辞,证明我是从周氏祖宅私下里一路查到这儿。
谢桢这么轻易就相信这副说辞吗?
太阳xue在突突跳动。
当时他受了伤,所有人都被周临风的死因震惊到,没有人仔细探究他的话,现在想来,唐拾当时的说辞给他一种很微妙的异样感。
难道……
他心底有个极其微弱的声音在说,尽管理智在扼杀这个荒谬的可能,但那个念头依然生根发芽。
有没有可能他们真的是一边的呢?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疯狂而不理智,而且脱离现实,但他依旧想去看看,去验证那个几乎不可能存在的推论。
“你先回去吧。”他对邵舒闻清晰道。
“——我想再去一趟芒山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