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清醒的。”谢桢简洁道。
他胳膊上也满是血迹,唐拾疑惑地眨了眨眼,不知道谢桢是什么时候伤的。
但此刻来不及多想,唐拾费力地坐起来。
“底下船舱是什么东西?”谢桢似是看透了他在想什么,刚要解释,雾里忽然传来一阵尖啸,一张古怪的人脸破开浓雾。
谢桢手起刀落,一刀砍下那只魑魅的脖子。
得,不用问了。
唐拾想起来周氏祖宅地铁站和周氏那边两个养殖场。他把魑魅当作血祭场里最后的“处刑者”,就算有人落到江里还能幸存,也逃不过这种怪物,同时也可以把繁殖过剩的魑魅处理掉,真正的一举两得。
“后面。”唐拾神色一紧。
水果刀锵地架在了魑魅锋利的牙齿间,谢桢“喀”一声扭断了那东西的后颈骨。
幽幽的脸从浓雾中浮现出来,看了让人头皮发麻。
魑魅堆里忽然炸出一个缺口。
唐拾睁大眼睛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被撞飞了过来,“砰”一声撞在栏杆上,那人掌心全是粘腻的血,手上提着一只魑魅的尸体。
“小心!”唐拾吼道。
另一只魑魅无声无息从侧面绕了过来,谢桢还在几米远的地方。
唐拾捂着胳膊猛然起身,用尽全身力气撞了过去,魑魅被他拦腰偏了方向,利爪爪挠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缠住,佛珠之间的绳子被割断了,珠子崩了一地,与此同时那个身影转过来,小白伞从前往后飞出。
魑魅脸被伞穿透,尖牙离宋柏只有一步之遥。
血液劈里啪啦迸射出来。
“唐拾?!”
两人视线对上的一瞬间,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错愕茫然和惊喜。
宋柏的眼神落在他受伤的手臂,被撕烂的外套和满脸干结的鲜血上,把小白伞丢到一旁。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想说。
宋柏用指关节擡起唐拾的脸吻了下去。
苦涩和鲜血的咸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唐拾鼻腔涌起一股浓重的酸意。
这个吻持续得很短暂,一触即分。
宋柏握住他的手掌,很短促地笑了一声,低声道:“不是说丑吗,不还是戴上了?”
“——我就说这玩意开过光能保命吧!”
宋柏用力把唐拾抱紧怀里,满腔压抑和揪心终于找到一个突破口,然后汹涌而出,他颤抖着喃喃道:“还好……还好你还在,还好……”
片刻后,他终于看到了唐拾背后的人。
宋柏脸色现出一丝愕然,刚要说什么。
“打招呼就免了。”谢桢抱着胳膊靠在船舷的栏杆上。
他想了想:“我和唐——”
“别跟我讲你们两个怎么搞在一块的细节,我不想听。”谢桢淡淡道。
宋柏清了清嗓子,道:“我是想说——”
谢桢看了眼宋柏,冷漠道:“你想问伤势?我暂时死不了,临风也是,伤得不重,失血过多罢了。”
宋柏:“……”
唐拾含蓄地咳嗽一声缓解尴尬的氛围。
宋柏朝他使眼色:这么些年过去了师傅读心术日益见长这件事你怎么不跟我说啊?
唐拾:我他妈怎么知道,我碰到他的时候有机会说话吗?
“宋柏。”谢桢道。
“到!”宋柏几乎条件反射般应道。
唐拾使眼色:你看看你就这点出息。
“临风。”
唐拾挣扎了一会儿:“……到!”
赵明川的声音从宋柏身上的符咒里传来:“老宋?老宋?你到了没?碰到人了吗,别忙着久别重逢卿卿我我就忘了救人。”
“赵明川。”
“卧槽这声音怎么那么像谢……师傅?!到!”赵明川在对面一个激灵。
那种班主任从窗户外盯着你玩手机的那种恐惧,果然是能够贯穿一辈子的。
“怎么,毕业了喊不动你们了?”谢桢嘲讽道。
“不不不不是。”赵明川的结巴症像是从祝山干那传染了似的。
“那哪能呢,都听您的,您是老大。”宋柏谦虚地说。
“行,”谢桢活动了一下手掌,骨节咔咔作响,“任务目标,救人,别让那破鬼门再开一次了,懂?”
“明白!”三人异口同声道。
宋柏伸手把唐拾架到肩上。
唐拾一时有些恍惚。
距离当年的别离已经过去很久,而他们仍在并肩作战,像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有看到谢桢衣服下露出的破损的皮肤,还有宋柏时不时暧昧地蹭过来的指尖,才能察觉到时光已逝,他们不再是当年青涩的学生了。
“你们来多少人?”谢桢问道。
“不多,”宋柏答道,“跟在飞星号后面是我们的两条船,雾气应该是一道结界,十点过后信号全断,外面的无人机和船都进不来。”
“船上有救生艇吗?”谢桢道。
“有,应该够把飞星号上的人带出去。”赵明川说道。
“让你们的船立刻过来,飞星号上没有救生艇。”
“什么?”唐拾脚步猝然一顿,他蜷起了手指,下一秒又反应了过来,果然是那人的作风,不留任何余地,要确保整艘船上没有一个活口,“但我让方新去右舷找救生艇了,不出意外的话人还集中在右舷三层的客舱。”
这地方离原本以为是炸药的三号舱很近!
说话间,整艘船“哐”往下一陷!
谢桢伸手按住背后的墙壁。
宋柏把唐拾按在怀里。
“我们分头解决魑魅,赵明川放救生艇,要快。”谢桢一丝犹疑都没有。
赵明川立即对着符纸吼道:“小祝!往右走,立刻让救生艇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