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仙,封神
“那我多久才能出来?”
“这个……我不想骗你,我确定不了。”
“那我们岂不是很久都见不到面?”
“你,就担心这个?”
颜月眼里的惊异感愈发浓重,百思不得其解。
“你难道不问问,进入镇魔山后,对你有没有什么恶劣影响?”
关情转了转眼珠,作出思考表情,而后微一耸肩,风轻云淡道:“与我而言,若见不到你,便是最恶劣的影响了。”
他言语淡淡,却令颜月为之一颤。
颜月不由自主发出吭哧一笑,虚晃的笑意连他自己都看不懂。
山背后折射过来的阳光点亮黑瞳,焰尽后,那些阴郁气息仿佛一扫而空。
颜月敛去纠结,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
他再未多言,径直走到镇魔山前,唤出神君杖,开始结印施法。
镇魔山大门随指令而动,一条细窄又狭长的裂缝在关情面前缓缓扩张,渗出令人作呕的难闻气息。
颜月皱了皱眉,擡手轻挥。
神君杖发出的一瞬白光泯灭后,腐烂酸臭味彻底消失,唯剩湿冷寒意弥漫在入口处。
颜月收起神君杖,回头看向关情,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关情冲他笑了笑,兀自哼着小曲儿向裂缝中走去。
裂缝前亮暗分明,本就极浅的光线在触碰到黑暗的一瞬间就被吞噬。
黑暗能够轻松融化光明,却又永远无法延伸到裂缝之外。
山体内阴寒湿冷,冻得关情手脚发颤。
“唔,好冷。”
他搓了搓手,捂在嘴边哈气,回身看见颜月站在浅浅的薄光里,横握神杖,仙姿凛凛,目光淡淡。
便是这一眼,叫他忽然觉得没那么冷了。
“颜月,你关心我呀?”
颜月轻叹,恨不能自己去替他受这腌臜的罪。
“以后,等你出来,我定会永世护你周全,再不叫你受半分委屈。”
关情擡眼一笑,一双桃花眼即使在黑暗中,依然散发着绚烂光彩。
“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儿。”
“你说。”
“不可以对千妖城发难。”
“好,我答应你。”
关情隔着明暗交界线凝视着他的眼睛,忽然有千言万语想要说给他听,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眼底的缠绵如丝,愁绪如雨,春色迷离,无声眷恋。
难分,难舍。
裂缝开始闭合,机关石壁的摩擦声并不刺耳,在深寂中倒像是潺潺动人的乐章。
关情往前走了一步,视线追随着越来越狭窄的裂缝,目光愈发珍重,深切,激动。
“颜,颜月,你记着答应过我的话,你要是,要是再出尔反尔,我可真的,真的不要你了。”
他语气里含着热烈的期冀,像依依不舍的叮嘱。
讲出来有些紧张,明明是一句警告的话,听起来却像是哀求。
颜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雪白神君杖反射的光芒将他的面容轮廓映得十分神秘。
他挤不出笑容,面无表情望着裂缝后逐渐消失的身影,直至最后一刻也没有回答。
关情望着光线消失的地方久久未离开视线,深切目光一瞬黯淡,整个人都被黑暗吞噬,笼罩在怅然若失,悲凉,与难过之中。
再也听不见山外的风声与鸟鸣,耳边只有山体缝隙中渗进来的阵阵阴风。
在风丝中,低声喃喃:“颜月……”
颜月在山外静静站了一会儿,目光越来越严肃冷凝。
他忽然擡起手,用掌心贴住山体,连续向里灌输神力。
辞风仙师静候在天神殿内,看见天神坛显示神君之力正在极速流失,他并未过于惊讶,只是用法杖重重敲了敲地板,无奈感慨,“真是太任性了!!”
之前辞风让颜月将关情引去扶风仙门,设好了神阵捉关关,却被颜月临时倒戈,导致计划失败。
颜月两厢为难之下,希望由自己说服关情自愿进入镇魔山。
辞风虽不赞同,但到底也没过多阻拦。
在扶风仙门外,终究还是放任二人离去了。
可谁知,颜月竟在镇魔山上再次自作主张,擅自向镇魔山内输送神力,几乎耗尽了整整一半灵源,只为帮关情洗净魔息。
辞风早有预感他会这么做,毕竟单靠镇魔山原本的神力,只够镇压,而不足以洗净魔息。
不多时,颜月闪瞬间出现在天神殿,虚弱地瘫倒在地,惊散了身周一大片仙云烟丝。
“师父,我回来了……”
辞风头也不回,只身面向天神坛,失望的话语中还带有那么几丝阴阳怪气。
“神君有那么多灵源,怎么用了一点儿便如此虚弱。”
颜月吃力地坐起来,在仙云缭绕中盘腿打坐,尽快恢复体力。
“对不起,我不想骗他。”
辞风猛转头,重敲仙杖,“所以你就忤逆我?!”
颜月擡头看向他,视线却被他身后的天神坛引去了思绪。
坛高两丈,宽半丈,像一根扁方的白玉柱,伫立在神泉正中央。
神泉水被遮盖在烟云之下,看不清真实面容。
坛与神泉,共同组成了天神坛。
它外观简单白洁,清纯干净,却有着无端令人敬畏的震慑力。
天神坛中时不时闪过几行小黑字,便是对刚刚乘上冥舟的某个鬼魂的善恶判定。
人类短短一生,最终都会化作天神坛上一闪而过的小字。
颜月第一次知道天神坛与冥舟的关系时,坐在神泉边唏嘘了许久,仰头呆呆看着小字闪过,每次都会为之感慨动容。
而现在再见天神坛判定善恶,他心里已经泛不起那么沉重的波澜了。
他此刻所想的是——天戒。
天戒由天神坛而生,时刻监管着神君的一举一动。
颜月才受了一次天戒,眼下看见天神坛,身体便不由自主隐隐感受到了那抽魂剥骨之痛。
他头皮一阵发麻,吞了口口水,迅速从天神坛上挪开视线,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师父,我知错了,你罚我吧。”
辞风无奈深吸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指着他,食指颤抖,“我早晚要被你气死,罚你?我哪里有资格罚你?!”
“师父……”
“行了,别叫我。”
“……”
诡异的短暂停顿后,辞风话锋一转,语气敛了几分怪罪,放轻些许,“你过来。”
颜月心怀疚意,自是对他不设防,且百般顺从。
从地上爬起来后,直接走到他面前,虚笑着问:“师父,你原谅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