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的侧脸轮廓精致立体，眼睫微垂，嘴角勾着浅浅地弧度，看着心情似乎不错。

很莫名地，哪怕是在余光里瞧见他笑，顾苒的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她盯着床上的白色风衣眨了下乌亮的眼眸，迟疑片刻，忽地明白了什么，但没等女孩斟酌好措辞，怀里的衣服就被打劫了。

“……”

陆逍大步流星走到她跟前，伸手扯过衣服，他微微低头，盯着女孩亮晶晶的瞳仁，语气相当理直气壮：“谢谢顾小苒的礼物，我很喜欢。”

顾苒有点儿脸热，但也没跟他计较，小姑娘稍稍往后退一步，测过脑袋失口否认：“少自恋了，谁要送你礼物……衣服只是借你穿几天。这是我一个男客户的，改天记得还回来。”

陆逍垂睫，指腹轻轻摩挲着怀里雪白的毛衣，脑海里忽然浮现起二零一四年的那个春节，他跟顾苒穿过的情侣装，以及少男少女在吉他声与烟火气里的那个吻。

那是他们十七岁的初吻。

那个时候，那个年纪。

多好啊。

男孩儿紧了紧手里暖烘烘地毛衣，手臂微微往上，果然还是回忆里的橘子香气——陆逍侧头看她，眼里大大方方写着我不信。

顾苒硬着头皮与他对视，也没表现得太心虚。

过了好一阵，陆少爷才意味深长“哦”了声。

这是个什么语气，难道被他看出什么了？十几岁的时候她就被人用一句“顾小鱼”说穿了心事，如今过了这么久，他怎么还是一眼就把她看穿了。

有些人大概就是有这种魔力，他能一眼看穿你笨拙的秘密，也能在漆黑一片的沼泽里给你带来光明，他勇敢，自信，孤注一掷，他有目标，有胆量，有气度，有希望，更有义无反顾的少年朝气。

他从不回头，也不后悔，他能在风雪里破茧重生，也能在阳光下绽放伤口，这便是她想用余生仰望守护，陪伴追逐地男孩儿。

顾苒眨了眨眼睛，说话都少了些底气：“你要是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吧，我给他重做。”

陆逍，“那我的风衣你还做吗？”

恰在此时，陆逍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又响了。

话题就此被打断。

他朝顾苒点点头，走过去接电话了，顾苒也笑了下，从衣柜里捞了件衣服，转身出门的刹那，她听见他说：“好，我知道了，待会儿就……”

女孩儿没在听，心不在焉带上门去了另个卧室，顺手把门锁上，经直到了衣柜边，擡手拉开柜门。

柜子里满满当当全是男装，有棉衣，大衣，风衣，毛衣，T恤，衬衫，西服，休闲装，还有领带，领结，手套，皮带，甚至于短裤背心，内裤、袜子。

这是她大一时答应给陆逍做的衣服，但当时要忙着上课，兼职，参加学校的各种活动，还要陪她的少年约会逛街，一拖就是一年多，后来她独自去到异国他乡，在那段分不清白昼，盼不到天明的日子里做了一件又一件，可是却没有机会，也没有理由将这些衣服与她的一腔热忱赠予那少年了。

顾苒擡手摸了摸其中一件黑色羽绒服，长款的，没一会儿，关上柜门，换了衣服，转身出去了。

客厅没人，女孩左右看了眼也没看到陆逍的身影，去卫生间洗漱完，又去厨房烧了壶热水，她便习惯性扯开椅子坐到餐桌边，白色长方形小餐桌，左右各两把椅子，上面放着一瓶水培百合，顾苒把玻璃杯放桌上，起身去茶几抽屉里拿了一瓶安神类的药。

这个药其实是不能和中药一起吃的，因为两者成分不同，副作用也多，但单吃中药对她已经没什么效果了，要想正常上班生活，她就得吃好几种药。

顾苒拧开瓶子吃了一片，迟疑两秒，又吃了一片。

她偏头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上午八点一刻，天已经完全亮了，窗外两只麻雀飞过，叽叽喳喳好像在唱歌。

女孩盯着看了片刻，目光缓缓往下，面前的桌上被顺着玻璃窗洒进来的晨光镀了一层淡金色，顾苒擡手推了推玻璃杯，没一会儿，擡起胳膊搭了个简易的枕头，躬下身子把脑袋搁在上面，扭头看着窗外明亮如洗的蓝天白云不知在想什么了。

“这儿冷不冷啊？不然还是回卧室睡吧。”不知陆逍是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的，此时他正站在桌子对面，衣服也换了，上半身微微躬着，骨节分明的双手按在桌面。

顾苒被吓了一跳，猛地坐直起来。

女孩眼睛很亮，微嘟的小嘴有点发白，若隐若现闪着水光，金灿灿的阳光照在她白皙精致的侧颊处，湿漉漉地眼睫毛兀自被水洗过。

陆逍瞬间忘了所有，连呼吸都是停住的，男孩儿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顾苒也正正地望着他，似是被他眼里的光定住，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仓促地把眼挪开，陆逍还是瞧着她，慢吞吞扯开椅子坐下，上半身缓缓往前。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指，指尖落在俩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边缘，低声叫她：“顾小苒，我是不是又吓到你了？”

顾苒身上穿着米白色的粗针线毛衣，似乎有些宽，她微微一低头，领口就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和锁骨，若隐若现地还有淡粉色小吊带，小姑娘有点儿害羞，忙擡手扯了扯衣服，又看着他笑了笑，声音也小小的：“没，没事，不要紧。”

说完，尴尬的把头扭开了。

静谧至极的房间内，俩人浅浅地呼吸都像有回音。

陆逍眼睛还是看着她，沉默须臾，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小盒橘子软糖和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盒子是白色的，上面绑着黑色的彩带，他垂睫，看着手里东西咽了咽喉咙，忽地擡手把糖递过来：“吃块儿糖吧。”

顾苒不明所以，隐隐地又有些紧张，她下意识扯了扯宽大的衣袖，壮似随口“啊”一声，“你以前好像不爱吃糖。”

陆逍轻轻“嗯”了声，低头地刹那又扯着嘴角笑起来，他迟疑着把小盒子也推过来，声音带了些哑：“但我爱吃橘子软糖……这个也是给你的。”

她没接，仰着小脸傻乎乎看他。

“今天不是你生日么，干嘛送我礼物？”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打开看看么？”瞧着女孩这么谨慎的模样，陆逍忽然有些好笑，他习惯性擡手，正要摸摸她的脑袋，余光就瞥见了花瓶旁边的《阿普唑仑》，陆逍瞬间愣住了。

同时，顾苒也猛地擡手把瓶子捏在掌心里。

猛地一下，把旁边水杯都撞的晃出了水花。

“……我有些失眠才找医生买了点，平时不怎么吃的。”女孩没敢看他，只是语速很快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