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那夜，他们几乎又是一夜没睡，伴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窝在沙发上的俩人时而打闹，时而亲吻，时而又不知因为什么咯咯地笑起来。
比起在医院，顾苒的状态也明显好了些，虽然反应仍有些迟钝，且不爱主动说话，但大多情况下陆逍说什么、她基本也都能接得上。
熟悉的城市，熟悉的房子，熟悉的男孩儿，恍惚之间，她甚至有了种回到夕城上大学的感觉。
那时的她青春洋溢，热忱勇敢，仿佛只要想做，就没有什么做不成的。
说着说着话，思绪一恍，顾苒又想起了大一春节期间跟陆逍一块儿去北京出差的场景。
倒也忘了具体是年初几，只记得大概是个傍晚，刚一出机场，地上就是好厚一层雪，车窗外鹅毛飞雪扑簌簌往下坠着，像飞流而下的瀑布一样，给周围景物都盖了层厚厚的“霜”。
顾苒长这么大还没来过北京，整个人兴奋得跟只小猫似的，也不怕冷，就那么怼着脸趴车窗上，用手擦了擦上面的寒气花，黑亮的眼睛咕噜噜转着，边笑眯眯地朝身后人招手：“哇，□□唉！同桌同桌，你快看、快看呀！”
陆逍从小就跟着妈妈全国各地的跑，有时是调研，有时是开子公司，还有的时候则是为了……逃命，包括北京，也是隔三差五就会来上一趟。
所以，倒也不盼着看□□。
但瞧见身旁女孩儿这么兴奋又激动的模样，陆逍心里为她高兴的同时，更多的还是觉得有些愧疚，要不是他要回夕城照顾安舒慧，并伺机搜寻关于当年那场车祸的证据，以顾苒的高考成绩，她原本……是应该去北大清华读本的。
陆逍闻言轻眨了下眼睛，抓起旁边相机抓拍了几张，透过镜头看着那姑娘明眸皓齿的侧脸轮廓，壮似随口：“小苒，你想来北京上学么？”
趴在车窗的少女不太在意地“啊”了声，擡手接过他手里的相机，闭着一只眼睛“咔嚓咔嚓”拍雪景：“我为什么要来北京上学？”
陆逍伸手帮她理了理额间的碎发，没再继续提：“没有，我就随便问问。”
但顾苒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
“陆逍，你知道吗？夕城大学是我从小的梦想，也是我一直以来努力的方向，”顾苒拿下相机，侧头看他，声音很平静，却又能听得出她话里的认真：“就算没有遇见你，我也会去夕城上大学，我不否认这个想法是因你而起的，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我喜欢那座城市，喜欢那所学校，所以，你不用因为这个有什么心理负担的。”
陆逍的喉结缓慢滚动了下，一双黑眸定定看着她，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这个时候说什么似乎也都是多余、而轻飘的。
他们的车子不紧不慢、穿梭在傍晚的□□广场，窗外雪花素素，路灯明亮，形形色色的人们也是各自南来北往。
逆着人流慢慢往前，司机把车停到一处比较安静的巷子口，而后回头，轻声提醒：“陆总，车不能再往里了。”
陆逍闻言回神，点点头，拉着顾苒下了车，也不说话，就那么慢腾腾地往前走。
高腰皮靴，鹅黄色长款羽绒服，还有白色毛线帽和同款围巾，顾苒边走边低头打量着自己这身行头，越看越觉得自己像个胖乎乎的雪人儿。
随即一阵寒风扑面刮过，她冷得吸了吸鼻子，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住脚步，擡起头，一双秀美的眼睛直直盯着旁边高瘦帅气的男孩儿。
陆逍也跟着停住脚步，侧头瞧她：“顾小苒怎么不走了？”
“你干嘛把我打扮的这么丑？”顾苒往他跟前靠了靠，下巴顶着他烫乎乎的胸口，也没什么顾虑，很直白地就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你说北京很冷，让我穿厚点儿，但是你自己怎么只穿了这么一件薄薄的羽绒服，没有帽子也没有围巾？”
“……”
老旧的巷子，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大红的灯笼和年画，耳边北风呼呼作响，不时还能听见不远处小孩儿们跑来跑去的嬉笑打闹。
“所以你是不是想把我打扮成胖胖的雪人儿，然后自己去找别的漂亮女孩儿玩？”
两人四目对视。
等了半晌也不见他说话，顾苒觉得有些无趣，正要垂下脑袋继续往前。手腕忽然被人抓住，微微用力往她身边扯……小姑娘猝不及防，软软的身体一下就被他扯进怀里了。
因为刚好被陆逍胸口撞到了某些敏感部位，顾苒还没顾上把嗓子眼里那口气忽出来，脸颊就自作主张先热起来。
陆逍擡手搂住她的腰，随即低头靠近，灼热好闻的气息也在瞬间铺天盖地喷洒下来，然后循序渐进地落到她的眉眼，脸颊、与嘴唇间。
没有多余的话语，也不问她的意见，陆逍便直接擡手拖住她的后脑，低头吻住她的唇，撑开牙冠，舌尖慢慢探入。因为高中毕业也才半年，加上顾苒年纪又小，所以两人之间即便有什么亲密举动，陆逍也会尽量克制自己，迁就她的感受。
但这次他却一改往日的温柔宠溺，唇舌迟缓又粗野地一直在她唇齿游移。
直到看到女孩因呼吸不过、胀红的脸颊和眼睛，陆逍才慢慢停住动作，擡头瞧她：“顾小鱼，我们穿的不是情侣装么？我怎么就把你打扮的很丑了？”
“哦，这样吗？”女孩歪头把脸埋进他怀里，有些害羞，坦白地倒也快：“那不是因为我同桌不高兴，人家为了哄你乱说的嘛。”
……
沿着巷子继续往前，没多久，顾苒就看到左手边十米左右那家门口有一棵好大的银杏树，金黄的叶子还没落光，被风吹得“呼啦啦”响。小姑娘有些兴奋，忙松开牵着他的手，跑过去抱了抱，一个人竟然抱不住？
她就那么抱着树，躲在后头，歪头把脑袋探出来，笑眯眯地求帮忙：“陆逍，你看这个树好大呀，我一个人都抱不住，你帮我一下好不好？“
陆逍踩着脚下咯吱咯吱的积雪走过去，却不伸手，而是似笑非笑跟她闹着玩：“我不要，你抱它抱得那么紧，干嘛不让它帮你？”
“……”
陆逍同学，你来真的啊？一棵树也要吃醋？
顾苒觉得无奈又好笑，但还是跑过去扯着人胳膊晃来晃去撒娇道：“不是的呀，你误会我了。是我妈妈说的，遇见好大好大的树就要抱着它许个愿，说不定愿望就能成真啦！因为大树都是通灵性的，就跟家里养了好久的猫猫狗狗一样。”
“所以，同桌你就帮帮人家呗？拜托拜托，好不好嘛？”
“顾小鱼想许早些嫁给我的愿望吗？如果是的话，”陆逍瞧着她思忖了会儿，故意中规中矩给了个建议：“我觉得菩提应该比银杏好点儿。嗯，你说呢？”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红着脸蛋把眼挪开，倒是没反驳他这话，“那……那你想娶顾小鱼么？”她擡头看着那家门口火红的灯笼，声音小小的这样问。
“是啊，我想，我成年后唯一的梦想就是想娶你，想你做我老婆。”少年侧头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认认真真给出回答。
说完，他牵着她走到银杏树跟前许了愿，又掏出钥匙把门打开：“这是我姥爷家的祖宅，以前我跟我妈妈也经常住的，走，带你进去看看。”
顾苒惊讶地“啊”了声，实在是太意外了：“这么说的话，刚刚那棵大树也是你们家的吗？”
“对啊，以后也是你们家的。”陆逍擡手捏她脸，看着心情似乎很好：“所以顾小苒快点长大好不好？”
……
许是触景生情吧，在夕城的这些天，顾苒总会情不自禁想到很多以前的事儿。
但记忆总归是记忆，无论当初想记得多深，记得多牢，多年后再回首，却还是恍惚了记忆，模糊了时光。
周末下午陆逍难得不用去公司，她的状态也还算好，两人便开车去附近的超市买了菜，买了肉，还买了些水果和零食，哦对，还有陆阿逍的猫粮和猫罐头。
回来时，顾苒正抱着手机听网课，因为是录播，不是直播，听着听着她就有些走了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边挡风玻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恰在此时，前头红灯也亮了，陆逍擡腿踩下刹车，假装不经意地侧头看她：“顾小苒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