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

温伯彦高声吩咐工作人员把洒水车开过来，楚暮站在宫殿的屋檐下，发型师正在替他做发型，化妆师也立在一边为他补额头上的伤痕妆。楚暮捋了一把鬓边的碎发，远远对着傅昀朝的助理开口道：“小郭，等一等！”

小郭替傅昀朝脱羽绒服外套的动作停了下来，转头愣愣道：“啊？”

楚暮蹙眉道：“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开拍，先不要让傅老师脱衣服，太冷了。”

小郭闻言看向傅昀朝，面带犹豫，手上动作微微凝滞。

接下来的一场戏傅昀朝要淋雨，为了使自己的生理状态更加贴近戏里面人物的感觉，也为了表现出长久罚跪的虚弱，所以傅昀朝想在开拍前先调整一下自己。小郭了解傅昀朝，知道他对镜头的要求比起导演来也不遑多让，原本以为他不会答应，却没想到傅昀朝在听到楚暮的话后，居然当真又把衣服穿了回去。

楚暮这才松了口气。

一月浙江的天气本就严寒，在洒水车开始洒水后更是冷的不成样子。楚暮根据指示走开了一段距离，紧接着就看到傅昀朝掀开衣服下摆直直的跪在了青砖石板上，为他撑伞的小郭也匆忙动身跑到了镜头外面。

楚暮调整了一下呼吸的频率，温伯彦的“开始”刚一喊出口，他便立即大跑了起来。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萧枔终于看到了顾珩。身后有宫人在不停的叫唤着他，萧枔恍若未闻，直到站立在顾珩面前时，他才终于顿住了步子。

二人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相望，大雨中的顾珩朝他勉强一笑。

自重逢以来，萧枔没有见过顾珩这般狼狈的模样。风靡整个京都的风华才俊，都是因为他才落得现在这样的不堪局面。

一篇才藻富赡的文章，一场卖官鬻爵的好戏，萧檐给他下的圈套，他傻傻的往里钻。自以为聪明绝顶，能让众人对他刮目相看，最后还是要顾珩替他受罚顶罪。

他是最没用的皇子，最没用的人。

这样想着，萧枔几乎又要落泪。他怔怔的看着顾珩，擡起步子想要向对方走去，干净的靴底还没碰到被雨打湿的地面，萧枔立刻停下了脚上的动作。

因为跪在雨中的顾珩朝他轻微地摇了摇头。

身处高位，不染泥尘。这是顾珩在他病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萧枔从那时起一直记到现在。

可时至如今，他又觉得自己做不到了。

什么提拔，什么平冤，他许的承诺仿佛都是空话。萧枔自身难保，更别说保全顾珩。

顾珩仿佛看出了萧枔心里所想，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沉默片刻后才再次睁开。跪了太长时间，顾珩其实早已体力不支，但面对萧枔时，他还是用手撑着地面，毅然决然的挺直了腰背。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萧枔，他还坚持得住。

雨下的更大了些，他们视线交错，一人在雨中笑，一人在伞下哭。

——“卡，过了！”

楚暮收好情绪，看着小郭跑到傅昀朝身边替他撑伞。温伯彦高声道：“演员们先换衣服！”

傅昀朝用浴巾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应了句“好”。

楚暮和傅昀朝都要换装，二人一起结伴回了化妆间。傅昀朝面向楚暮小声询问道：“换好衣服马上就走吗？”

这个问题傅昀朝问过不少遍，但楚暮还是耐心回答：“对。”

因为香柠视频的星海盛典要举办，《尚皇赋》剧组里有不少演员请假，林思霆更是在两天前就早早离组了。楚暮原本想周五再离组，但临时有个杂志的封面要拍，温伯彦想着他前段时间太累了，索性大手一挥直接批了三天的假期。

楚暮要换常服赶飞机，傅昀朝则需要换戏服进行下一场戏份的拍摄。楚暮先一步收拾好自己，他把众人支出去后拉过傅昀朝的手，在他唇上轻轻的吻了一下，含笑道：“我走啦。”

傅昀朝面带笑意，回复道：“好，路上小心。”

星海盛典举办和杂志拍摄的地点都在北京，这倒是让楚暮少受了许多舟车劳顿之苦。

刚一飞回北京，楚暮就急匆匆的赶往了约定好的拍摄地点，一边做着造型一边眯眼小觑。直到耳边传来了清晰的开门声，楚暮这才再次睁眼，笑着打招呼道：“筝姐。”

秋筝笑眯眯道：“造型快做好了吗？”

楚暮没有回答，化妆师道：“快了，马上。”

秋筝走到楚暮边上，看着化妆镜里的面容，感叹道：“真好看啊。”

楚暮没有害羞，朝着她坦然一笑。

他和秋筝有过几次合作，相处的十分愉快。秋筝在时尚界和摄影界的名声很响亮，拍的图也都很出圈。她把手放在楚暮的肩膀上拍了几下，关怀道：“小暮，听说你最近很忙？”

楚暮如实道：“是挺忙的。”

秋筝：“那你之后的行程是星海盛典吗？”

“对，”楚暮答应了一句，又问“筝姐去吗？”

秋筝笑道：“今年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一堆人聚在一起，事儿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