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
在之后的日子里,楚暮总觉得木婳潼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算不上有多大恶意,但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好在她只在剧组里待三天,拍完自己的戏份后就匆匆离开了。
《北方以北》最后一场戏份在一月三号完成拍摄,同时这也意味着全剧组的杀青。
骆宇离开北京坐飞机回重庆那天,是向南亲自开车送的他。
向南大学毕业后在北京一所中学任教,当地理老师,为此还特意翘到了一堂课。骆宇坐在副驾驶位上看了向南一眼,淡淡道:“学生不上课没关系吗?”
向南解释:“我让课代表监督他们写卷子了,没事。”
骆宇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车内安静下来,过了好久骆宇才再次开口,认真道:“向南,不要不开心。”
向南鼻子一酸,忍着酸涩回答:“好。”
骆宇从小在山城长大,是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他出生在重庆,生长在重庆,立业在重庆,说不定以后成家……也在重庆。
而向南家庭不幸,漂泊如浮萍,兜兜转转下只能在北京定居。
他们的根都不在一起,又怎么能长久呢?
少年时期只谈喜欢,长大后也不敢再说什么“爱”。
从骆宇订下来的酒店出发,到机场需要花一个小时,向南觉得这可能是自己人生中经历过的最快的六十多分钟了。
把车停好后,骆宇从后备箱中取出了自己的行李。他低头看了看手表,挥手故作潇洒道:“我走了。”
向南:“好。”说完,他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骆宇又道:“不用送了。”
向南顿住。
骆宇嘴上说完“再见”,自己却又舍不得转身离开,他安静的看着向南,把对方的五官临摹了一遍,刻骨的记在心里。
他们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
想到这里,骆宇上前一把抱住了向南,扶着他的后脑勺把人摁到了肩膀上。这个拥抱持续的时间不长,维持在“朋友”的尺度里,就连骆宇轻拍向南后背的动作,都是恰到好处的规则。
骆宇笑了一下,主动后退,含笑道:“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向南咬着牙抑制着自己不稳的呼吸。
北京城又下雪了。
骆宇把围在脖子上松散的围巾系好,再次开口:“回了南方,在重庆就看不到雪了。向南,如果以后有机会,记得发北京的雪景照给我。”
向南深呼吸一口气,答应道:“好。”
机场提醒乘客登机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骆宇扶着行李箱的拉杆,又郑重地对向南说了句“再见”,转身离开。
向南看着骆宇离开,觉得他比自己要好很多。七年前他离开重庆时走的太急,再加上蔡素秋的控制,甚至都没能和骆宇提前知会一声。而现如今,骆宇却“大方”的给自己留下了这么一个背影。
全北京,全中国,在向南心里,不会再有比骆宇更好的人了。
——
《北方以北》最后一个镜头,是在灰蒙蒙的雪天,机场里关于分别的一个远景。
电影里没有明说,但无论是导演隋遇,亦或者是主演傅昀朝和楚暮,他们都清楚一个事实——骆宇和向南,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所有压抑的情感,无法诉诸于口的浓烈,在他们之间只能转化成微信里一张又一张的风景照。
——北京又下雪了,我很想你。
并不是不爱,只是成年人之间,枷锁太多束缚太多,在未开放的时代背景下世俗的眼光太多,徒增了无奈。
楚暮蹲下身子,用厚实的棉服包裹住自己,把脸埋在膝盖里,泣不成声。
整个片场静悄悄的,没有人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元媛躲在一边抹眼泪吸鼻涕,隋遇看着缩在一起看起来只有小小一团的楚暮,无声地叹了口气。
剧情里的向南在骆宇离开时并没有流泪,但楚暮却有些忍不住了。
远处的傅昀朝闭了一下眼睛,丢下行李箱朝楚暮走了过去。可还没等他走到楚暮身边,蹲着的人突然把头擡了起来,哑着嗓子问他:“你口袋里放的是什么?”
傅昀朝停下步子。
他的口袋鼓鼓囊囊的,好像放了什么东西,只是在长大衣的掩盖下不太明显。周围的人都没有看到,楚暮却注意到了。
原本就安静的片场更加寂静,傅昀朝和楚暮隔着几米远的距离遥望着彼此。过了好久,傅昀朝这才把兜兜里的东西掏了出来,沉默着递到楚暮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