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却感到身后投来一丝目光。
余笙不动声色地倒着热茶,趁着昂头举杯的工夫,细细侧目打量着身后方太后的神情。
太后一脸严肃,直直地盯着袁青黛离去的方向。
竟是气愤和厌弃?
她心生疑惑:不是说袁青黛对太后有恩才得的郡主之位,如今看来,怎么这二人的情谊也没有那般纯粹。
日落西山,四处燃起篝火,倒显得比白日更加亮堂。
游猎的众人也都陆续赶了回来,将各自猎到的物件扔到地上,竟堆起了一座座小山。
德仪玩得尽兴,更是由他出手射中的猎物尤其多,不由心情激动难耐:“都赏!”
周泽忽然开口:“多谢圣恩,这深山物藏丰盛,天子亲临,想必即使是山神也会奉上最珍惜的宝物。”
德仪觉得面生:“这位是?”
周泽跪拜行礼:“拜见圣上,臣乃八品拾遗,才从凉州来到中渊不久便有幸与众位前辈一同游猎,虽只射得一只野兔,但得以近距离窥见天子,实乃此生修来的福分!”
德仪被夸得热血沸腾:“好个周拾遗,赏黄金百两!”
明喻立即出言劝阻:“圣上不可!”
“云川将士还等着贴补,周拾遗才华横溢不假,但如今就因一两句夸赞便赏黄金百两,岂不是太过了!”
“朕高兴,怎么了?”
德仪不悦,“这天下都是朕的,朕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轮得到你来讲道理!”
徐逸及时插话:“明侍中也是担忧百姓,替圣上分忧罢了。”
“臣也觉得圣上说得有理,天子这么做自然是有您的道理,户部司领旨。”
德仪赞许地点点头:“还是徐兄懂朕!”
元硕笑:“今日见圣上如此尽兴,不如明日与臣一起,比个高下如何?”
太后闻言,却面露忧色:“皇上,围猎还是有些风险,若是伤着了怎么办,明日那场还是不去为妙。”
安王点头附和:“臣以为,太后说得有几分道理。”
“还是太后和皇兄成熟,”元硕作恍然大悟状,赔礼笑道,“是臣思虑不周,皇嫂身为皇帝生母,自然是万事为圣上考虑得充分仔细,是臣唐突了。”
“天子虽万人之上,但终归是皇嫂儿女,依皇嫂之意好了。”
“且慢。”
德仪听得心里别扭:“朕是皇帝,万事当由朕来决断,皇叔又怎能只听太后差遣?”
众袁氏家臣附和道:“圣上这叫什么话,太后难得历来不是如此么,她也只是关心您罢了。”
这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德仪才被周泽夸得飘飘然,又怎甘束手束脚,当即沉下脸来:“朕才说过这天下是朕的,一个两个是想要造反不成!”
元硕低头掩饰笑意:“圣上言重,他们以您为尊,自然不敢乱来。”
“只要圣上愿意,明日,臣便命人去备上最好的马匹,配上最精致的箭矢!”
余笙躲在女眷中,默默地看着场上的暗流涌动。
待徐逸入座,她凑到耳边道:“方才太后一直在盯着你瞧,别是出了什么岔子。”
徐逸眸中闪过玩味:“无事,她纵使有心,如今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夜色渐浓,众臣围坐,篝火烧得旺盛,灯火通明。
德仪喝得痛快:“将朕备的舞姬带上来!”
几十位身着异域服装的舞姬被压了上来。
徐逸靠着毛皮包裹的木椅,挑了个随意的姿势:“不愧是圣上,舞姬竟都搞出这么大的阵势来。”
“都是沙杨国的囚妇,”德仪一挥袖子,“徐兄要是看上了哪个,带回去便好!”
徐逸笑笑:“不必,余姑娘还在臣的身边,臣不敢。”
余笙剜他一眼:她何时表态了?
皇帝说话都如此,众大臣见状自然也就没有遮掩的必要,酒劲上头,说得话开放不少。
余笙坐在一旁,静静地盯着舞姬绝美的身段。
徐逸侧目:“觉得不错?”
“跳得很好看,”余笙浅酌一杯,“就是脚腕上的铁链,看着碍眼。”
徐逸轻笑:“看不见的铁链,更膈应人心。”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余笙:“安王爷,你家义子身侧那位美人是?”
袁慧道:“江州余长司之女,才与我家阿逸结下婚约。”
这大臣喝得有些高了:“竟也是个美人胚子,不愧是咱们的世子,亏待谁都不会亏待自个!”
余笙低眉浅笑,握紧了拳。
徐逸看向那人的眸中藏了杀意:“谬赞了。”
瞧见徐逸的神色,袁慧不由怔愣。
她看向一旁的余笙,皱了皱眉。
元硕起身:“皇嫂,这佳酿乃是难得的上品,元硕敬您一杯。”
这一打岔,袁慧也不好一直盯着余笙,低头加了一筷子心尖肉放置安王的碗碟中:“殿下,阿笙那丫头搅得世子殿下心神不宁的。”
她像是在谈论再平常不过的家事:“长此以往下去,只怕是好不容易训好的狗,都要跟外人跑了。”
安王轻轻扫去那好肉,在袁慧的哀怨神色中换了副碗碟:“那便换个狗喜欢的玩意来。”
“至于这个,王妃处理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