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徐逸的眸子从未从她身上拿开,直盯得余笙觉得奇怪。
“……没什么。”
看着女子眸中几乎从未有过大起大落的情绪,徐逸神色有些黯然,“觉得你好看。”
“多谢殿下,”余笙笑着回道,“你也很好看。”
他知道为什么觉得奇怪了。
方才余笙与他逗乐也是,聊起冯掌事一家之事也是……徐逸认真端详着面前女子的眼——
眉眼弯起,眸子也像个月牙的样子……可里面没有笑意。
这些,仿佛都是她刻意做出来的一样。
“阿笙,”徐逸唤住了就要踏出门的余笙,“我很喜欢你。”
余笙怔住:“……多谢殿下告知,为何忽然说这个?”
“我很喜欢你,”徐逸目光坚毅,“希望你也是。”
余笙没明白这位世子要说什么,明日还要去冯家府上,匆忙应道:“晓得了,会的。”
“公子也早些休息,明日若真要同我一起,可是要早起的。”
第二日,徐逸果然早早地站在院子中等着余笙一同出发,几人在冯府待到日落西山,才乘着马车往回走。
“公子之前与我说起过的为掌事平反一事,可有什么进展?”
徐逸笑笑:“我什么话都同你说了,进展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中渊不肯松口答应,便只能靠咱们重立冯家威望,才能洗脱冤屈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
余笙神情严肃:“冯夫人……脉象不大好。”
徐逸闻言也收敛了笑意:“怎么回事?”
“年岁大了,这几年冯府又活得是战战兢兢,她身为主母,劳心劳力,如今积郁成疾,来势汹汹。”
听了余笙的话,徐逸一直沉默着,入了府也不曾开口说话。
见他们回来,袁慧还是一如往常,“我见你们一直没回来,想着是不是没用饭呢,边叫他们赶忙准备了些,正好这时候你们就回府了,还热着,快些吃了暖暖身子——”
把余笙支开,徐逸忽然盯着袁慧:“王妃来了薄州已有数日,如今打算何时离开?”
袁慧愣了:“阿逸……”
“若王妃是来讨我原谅的,那便请回吧,”徐逸说得毫不留情,“先前臣没有请您走,如今臣想为冯府平反,留一个袁家人在,不太合适吧。”
“阿逸……”袁慧不想放弃挣扎。
“众人敬仰的王妃,如今在一个质子面前如此卑躬屈膝,何必呢,”徐逸冷眼看着门外的月亮,“想想都可笑不是么?”
“若是太后知道了,不会又以为是我这个世子哪里做得不对,没有个质子的模样。”
“难道非要让她将我折磨的奄奄一息,您才满意不成?”
“……对不起。”
袁慧眼泛泪光:“我只是不想让你离我太远,阿姐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可能不清楚,可我只是……我只是觉得阿姐吓一吓你,你说不定就能和我亲近一些了!”
她抽噎着,垂下几缕黑发,强撑着几日的镇定在这一刻不堪一击,泪如雨下,没了半点贵族小姐的样子:“阿姐从小对我管得就严苛,族中众人都喜欢阿姐不喜欢我,连殿下……我从来没有被别人喜爱过……”
“当日见到你,你才那么大一点,瑟缩着跑过来抱住我,那一刻我心都碎了,我不想让你也是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
“我不想让你离开我,我一直以为我们是相依为命的……”
“相依为命?”徐逸咀嚼着这句话,冷淡道,“为什么,因为你我都不受众人喜爱?”
“可我为什么会来中渊?难道不是您的姐姐说,云川势力日渐增大,就算川主忠心耿耿,也要让他忍痛抛下自己的儿子,将他逐出云川,来到中渊做了世子!”
“你待我极好,我很感激,若没有你这十多年的庇护,我恐怕活不到今日,”徐逸眼尾也泛了红,“可若是让我如亲母一般敬您,我做不到。”
“明明是你们,是你们逼迫云川主将我舍弃,让我失去亲人与家园,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对你们给我重新编制的亲情感恩戴德?”
“袁家二小姐,安王妃,”徐逸决绝转身,“就因为你从来没有被别人喜爱过,我就必须对你纵火谋害余笙一事视而不见?这就是你可以随意任太后伤害我的,随意要余笙原谅你,不断伤害我爱的人的理由吗!!”
“……对不起,对不起……”
袁慧已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口中不停地道歉,除了道歉,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事到如今,怪你恨你,原谅你渡你,又有什么用?”
徐逸平复着心情,“方才对王妃无礼,是臣的不对,恕罪。”
“快了,”袁慧擦了擦泪流不止的眼,哑声道,“我就快离开了,阿逸……还请云川世子多施舍给我五天时间,五天一到,我立刻启程返回中渊。”
“希望王妃言而有信。”
徐逸走得毫无留恋,步子迈得极大,再也没有回过头。
回到他的院子,徐逸驻足,沉声问道:“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不巧,方才本想着给王妃送些药材,听见了。”
余笙也不遮掩,大方走得近了些:“也给你带了些补身子的药,正好就跟着你来了。”
徐逸拳攥得极紧,“多谢了。”
余笙心中轻轻叹了声,柔软细腻的手滑过他的手腕,抚过他的拳,轻轻勾着徐逸五指,“没事的,你那日都劝我不要原谅了,怎么到自己身上,就想不通了?”
伴随着话落,她的手钻进了徐逸的掌心,与他十指紧握,“同是天涯沦落人,这里也有一个无家可归的姑娘,公子心里可好受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