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城门!快开城门!”城墙下,呼喊声一片。在寂静的夜里,只有这么一个声音,几乎要划破夜空,听起来说不出的怵人。
璧姜欲要往前,被小王爷拦住,“公主……”
璧姜咬牙,没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处,看着那些士兵来来回回地换岗——而这一站就站到了天亮。
“当——”这是安国寺里早课的钟声。若是往日,这声音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可是如今京城除了死寂还是死寂,这一声就像敲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公主,回去吧。”小王爷对璧姜说。
“都已经站到天亮了,夜里也是要休息的,现在回去做什么?”一夜站着,未言一语,璧姜的声音是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不会有的沙哑。
笙哥儿站在璧姜身边,重楼和苍术在他身后,一动不动。
“公主,喝些参茶吧。”蓬儿捧着参茶上来。
璧姜看了眼那参茶,问,“将士们吃过东西了吗?”
“还没,”杜若说,“早饭已经做好,待会儿会轮岗用饭。”
“好。”
城墙下也升起了烟,米饭的香味溢了出来。
而这一顿早饭,表面上算是比较安宁的。只是,表面上而已。
才吃过了饭,城下又叫嚣起来了,可是很快就安静了,但是一道声音让城上的人一震。
“不知城上是何人做主?可是安阳小王爷,或者……是长公主殿下?”
璧姜握拳,这个声音她认得——藩阳侯,那个每次回京必要进宫参宴的藩阳侯——往日听着,他的声音温和有礼,而此时听来,温和还在,却是可恶至极。
“公主,我去就好。”小王爷拦住她。
“魏襄君,我的位份该在你之上吧?这里自然是我做主。”璧姜神情严肃,那挑眉的样子让小王爷想起了圣上,竟真的退开了。
璧姜转头看向笙哥儿,“‘前驸马’,可否一起?”
笙哥儿一笑,握住她的手,在握手的瞬间,笙哥儿感觉到了璧姜掌心濡湿的感觉,甚至有微微的颤抖——其实她很紧张,撇去长公主的身份不说,她才十岁。
城墙下密密麻麻的都是士兵,最前面的就是藩阳侯和齐安王。藩阳侯面带笑意,老神在在,齐安王一脸得意,志在必得。
“藩阳侯,许久不见。”璧姜对藩阳侯道。
“是有几个月没见了……长公主的生辰我也未来祝贺,实在失礼。”藩阳侯微笑道。
“我知道藩阳侯是大忙人。”璧姜脸上也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算算日子,藩阳侯那时就已经在筹划这件‘大事’了吧。想想,以前父皇还对我说过,藩阳侯怎么怎么忠君爱民呢,以前我到底懵懂,不懂其意,现在知道了,什么才叫‘忠君爱民’。”
藩阳侯面色不改,“圣上过奖了。”
“你还知道那是圣上!”璧姜突然厉声喝道,“何为‘圣’,何为‘上’,藩阳侯读过那么多书,该知道的比我多才是!你如今谋逆犯上,逼宫夺位,这是你一个臣子该做的事吗?”
藩阳侯还没说话的时候,旁边的齐安王开口了,“历来改朝换代都是常事,弱肉强食,这是规则。”
“闭嘴!”璧姜瞪着他,“魏子建!亏你也是姓魏的,你可是留着魏家一脉的血,竟然也和外人合谋来谋夺皇位?你死后又有何面目来见魏家的祖先?!”
齐安王脸色一变,冷笑道,“想当初,圣上不也是在激烈的夺嫡之战中,把一个个兄弟给踩在脚下才登上龙座的吗?那可是亲兄弟啊。”
璧姜转头猛地从小王爷手中抽出剑,指着齐安王,“魏子建,你最好能活下来,我比把你千刀万剐!”
“公主,”齐安王同样以剑相对,“你不会还没有认清形势吗?如今你只是我手中的蚂蚁,你的小命单凭我一句话。”
笙哥儿见璧姜气得发抖,从她手里拿下那把剑,还给小王爷,“公主,息怒。”
“璧姜,不值得生气。”小王爷也道。
城下,藩阳侯转头问齐安王,“那站在公主身边的白衣少年是谁?”
“他?”齐安王冷哼,“不过是魏璧姜身边的一条走狗,那是她的驸马。”
“驸马?”藩阳侯摸着自己下巴的美髯,“倒是第一次听说。”
齐安王的视线重新回到城墙上,对璧姜说,“公主,这圣上如今可是没有子嗣的,全都是公主一样的女儿,这就算没人夺位,这往后皇位又传给谁?难道……公主现在招个驸马,以后就把大魏江山送给外姓驸马吗?”
笙哥儿没想到矛头到自己身上,他见璧姜气得眼睛都红了,叹口气,对着城下的齐安王说,“齐安王,圣上千秋鼎盛,谁说就没有子嗣了?公主就是招了我这个驸马,也只是做个寻常夫妻,哪里就有送江山的事?请齐安王慎言,皇位在那儿,自然是招惹想要的人,却不是人人都想要的。”
璧姜擡头看笙哥儿,握紧了他的手。
藩阳侯看着城上的少年,轻笑,“这长公主看来对驸马情深得很哪。想要警示猴子,自可拿鸡开刀。”说着回头对身后的左卫将使了个眼色。
那左卫将马上会意,提起自己背后的弓,取出一支箭,上弦,架在肩上,拉开弓,单眼瞄准那城上的人,松手。
“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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