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周围的气氛全都凝固住了,钟婉宁和楚齐,甚至梁琛都带着巡防营冲了过来,可他们只看到殷粟倒在血泊里,而旁边的梁珏怀里抱着同样人事不省的闻清澄。
旁人在喊叫着什么,声嘶力竭,但梁珏仿佛都没有听见。楚齐和梁琛两人同梁珏一起长大,却从都没有看过他那样的表情——整张脸绷得极紧,墨色双瞳显得异常深幽,好像百年苍翠的山林,让人如何都探不到底。
他通常会把强烈的情绪掩藏得很好,但楚齐和梁琛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看出了此时的梁珏仿佛一座沉寂已久的火山,下一刻就会不顾一切地迸发。
梁珏要抱着闻清澄离开这里,他的小伴读流了好多血,脸色寡白,任由他抱在怀里,全然没有反应。
死了人,周围殷家的几个侍卫反应过来,作势就想要上来拦梁珏。
“滚开!”梁珏毫不犹豫,利落擡脚狠狠踹在了正想冲过来的一个殷家侍卫身上,也不知道他怀里抱着闻清澄怎么还能使出那么大力气,竟将人踹得飞出去老远,最后生生撞倒在了殷粟身上,好巧不巧,把那把本已留在他腹中的匕首又往深处捅了不少,几乎完全没入了他的身体里,连刀柄都看不见了。
可怜那殷家小公子,养尊处优了一辈子,都见阎王了还要受二茬罪,这下若是把那匕首□□,恐怕地血肉模糊,殷公子连个全尸都没法留。
这下没人再敢拦梁珏了,非但如此,周围人甚至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
梁珏抱着闻清澄大步穿过人群,他走得很快,快到后面的侍卫都要小跑才能追上他。
但他却觉得那段路像是比通天的路还要长,长到没有尽头。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心里突然很空,就好像那里有块东西猛地消失不见了,这种感觉他曾经历过一次,就是从前守在潼贵妃榻边,却没有等到母后再次醒来时的那个早晨。
只是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为何会卷土重来——怀里这个人分明与他无亲无故,而且……而且他的小伴读不会像他的母妃那样抛下他不管,他的小伴读一定会醒来,他答应了要一起去麟州的。
他的小伴读从不骗人,他不会食言的。
“小东西,我命你赶快醒来!”梁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着怀里的人怒吼。
但没有人答应。
“你不是对孤言听计从吗?你不是向来听话乖顺吗?为什么这个时候不应声!”他的声音里带着凄厉的沙哑,一时间让与他一同来的谭沂看傻了眼。
原来他冷静自持的太子哥哥……竟会为了一个人那么着急,那么挂心!
为什么每一次他都以为自己肯定能赢回太子哥哥的心了,总能碰见那个小伴读意外杀出,然后打破他所有的计划,让他的太子哥哥一次又一次落入他的奸计!
“太子哥哥,你不要信他,他都是装的,他是骗你的啊!”谭沂瞪着眼睛冲过来,伸着手就想要来晃闻清澄想将人晃醒。
这次梁珏连个“滚”都没有说,擡脚的时候,结结实实踢到了谭沂的左肩上,谭沂甚至没发出声音,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二哥你干什么!”梁琛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他扶起谭沂,然后大声地质疑梁珏,“他可是谭沂!”
然而梁珏像是根本听不见,就那么抱着闻清澄,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救我的人,是你吗?”闻清澄看着梁珏又问了一遍。
“睡觉!”梁珏眼神落在闻清澄白如苍雪般的面上,莫名有些躲闪,然后一口气吹灭了烛火。
梁珏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并不想告诉闻清澄这件事的真相,大概是觉得没必要,都已经过去的事情了,又或者是不想让他的小伴读觉得欠着谁的人情,哪怕那个欠人情的对象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