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去的不是艺术系,转了条路就直往颜路寝室过去,路上提前发了个消息。
颜路给他开门的时候只穿着衬衣,还是那件藏青的格子衫,冬日的寝室里已打上了暖空调,不热但也绝对不冷,合着窗口落进的阳光,暖意洋洋的。
显然,颜路也是刚起床不久,头上没有平整上翘的呆毛出卖了他。
“我正想找你。”他把寝室桌上的课本收拾起,看得出,他本是要起床看书的。“你倒先来了。”张良的脸颊微红,也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跑的气喘吁吁,他倒了杯热水,“我刚接到电话。”
张良“哎?”了一声捧起水杯“咕咚”喝了一口,暖意就舒散到了心肺:“你也知道了?”张良叹了口气。
“接下去怎么办?”颜路倚着凳子,也有些不展。
张良耸耸肩:“比赛还有一周,艺术系也不可能那么快赶出多少作品。”只能随遇而安。
“我不是说比赛,”颜路看着他,摇头,“听说你不让通报系院去了体育系?如果学校知道你这么胡闹,你怎么办?”堂堂纪律部长站在那群混子体育系身边,为了艺术系出头而默许了大闹医学院——这样的事件,让学校怎么处理?
张良一愣,转而起了些不知名的触动:“师兄你这是在担心我么?”他明知故问,心里有些无需压抑却偷偷的臆笑,嘻嘻哈哈的把脸凑到颜路跟前,一副好像要探究却更想要看戏的表情。
颜路就这么蓦的僵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眼前的人给发现了,甚至是连自己也不确定不知道的一些东西,而那人还言笑晏晏一副玩笑样子。“我哪次没少担心?”他叹了一句,“你这次是逃不了被学校扣学分了。”他以为他去体育系是阻止那群家伙的,结果倒好,他反推了一把。“为什么?”颜路终于问了。
为什么要那么生气,尽管你没有表现在脸上,可是却默认了这么愤怒又冲动的行为?——那么,为什么?为了什么让你宁愿冒着被学校惩罚的威胁还要自作主张瞒下这样的事?
颜路从来不觉得张良为了义气两字会如何,艺术系,体育系,就好像他的问题——有关系吗?和张良没有一分特殊的关系。
张良支着下颚坐在颜路的床上:“师兄你不可惜那些画吗?”他反问。
颜路看着张良,张良的眼眸很亮,他无奈——艺术系的事谁也不想发生包括他的那些画。
“我不是为了艺术系。”张良偏过头只是轻轻道了一声,那样别扭的想表态却又不希望被人探究。
如果你仔细的去看那明亮之后的深邃无边,就会从里面发现一些从来没有动摇的坚定——我不是为了艺术系,我是为了那些,你所展现出来的一切,那些只属于我们之间的秘密,不想被人破坏不能被人分享的——只属于彼此的东西。
因为,很生气。
只是这次。
因为你。
张良偷偷瞅了没说话的颜路一眼:“发现纪律部长很坏了吧。”他哼哼了声,一定是那个喜欢暴力解决问题的小庄把自己带坏的。
他才眨了眨眼睛,额头上就被人使劲戳了一下,颜路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跟前,有些责备更多的是无奈——真是拿这个人无可奈何:“是,纪律部长同学越来越难教化了。”他低低的笑,好像突然意识到了某些值得自己很雀跃的事。
“你怎么那么幸灾乐祸的样子?”张良一脸的狐疑,“啪”下一秒就被颜路推倒在床上,阳光合着一室温暖,真有些让人发了困意,张良靠着床头,这个角度的阳光正巧可以落在脸上,灿烂又有些痒痒的,他眯了眯眼睛,伸手遮挡了几缕,皱眉又有些赖着懒懒的声音:“怎么了?”
颜路站起身:“昨晚上有什么功课需要那么努力?”靠近了看才发现,张良明显一副没有睡饱的样子,眼睛里也没少血丝,合着今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好补眠吧部长同学。”
张良打了个哈欠,好像当真等这句话很久了,立马不客气的“恩”了声就眯了眼睛,“扑通”一下就抱着颜路的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安安稳稳的躺好了。
睡着了的张良安然又静谧。
颜路翻了几页书,仿佛被那些无声有规律的呼吸微微搅动了一室的空气,忍不住回头去看。少年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仿佛有着透明的温度,眼睫投射出的阴影随着细小的颤动,就像蝴蝶一样,让人迷惑却又无法移开视线——真是毒药,欲罢不能。
他甚至有些觉得张良是故意的,偶尔在自己面前做一些出格的事,看着自己为了他愁云不展他似乎更享受。
他伸手拂过张良额前的碎发,看着少年光洁的额头,再往下是紧闭的眼睛,如果睁开——一定是漂亮又点尘不惊,就好像他一直以来给人的态度,他几乎从来没有那么认真的去观察过张良,那连女生都无法比拟的精致五官,指尖就有些不由自主的顺着眉心到了鼻尖,皮肤已经可以感受到那平稳的呼吸带出的细微热气。
嘿,颜路脑中反复只有一句话。
果真是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