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路回到寝室的时候还不算晚，室友正抽着烟打游戏。

他思来想去打开手机找到了张良的联系电话，打下了几个字，手指就停顿了下来，他反复的修改着打出的字，最后删除了整条信息，将手机关机，下了寝室楼。

月明星稀。

颜路一个人坐在花坛后面抽烟，其实，他很少抽烟，这不是个好习惯。

月光透不过花坛丛枝，不远处是湖，波光粼粼，好像月光都落了进去。

转而花坛那头传来了一些西索的声音，应该是有人来了，颜路正想起身离去，但迈开的脚步硬生生的愣在当场。

“我想，我喜欢你。”对方的声音像被月光浸透的温润又清澈。

那是在告白，一对小情侣。

花前月下，这个地点确实适合告白，颜路想着，却认出了那人的声音。

张良。

隔着花坛看不清人，只能听着这样的声音，他不想窥探别人的秘密但也没勇气从花坛后面钻出去打扰那两人。

女孩没有声响，张良又开口了：“我要休学了，也许三年，也许五年。”他顿了顿，“再见。”然后脚步凌乱了些，渐行渐远。

颜路愣了下，张良啊张良，有这么告白的吗？真是狠心。

直到听不到任何声音，颜路掐灭了香烟，从花坛后面走出来。

张良。

他突然想起这个人那天第一次闯错教室打乱了画板的时光，画板倒地的烟尘氤氲了一瞬的感官，精致的五官有些叫人不敢置信，那个少年微微红着脸的表情，让人有些好笑，却又不觉得他失态。

彬彬有礼，温和谦谨，总是那个少年最初给人的感觉。

好像现在他依旧记得自己看着他的侧脸几乎能听到心跳好像篮球落在地面的声音，看到那个少年躺在自己床上时就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以及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要去替他挡那一刀？

他已经分辨不清，他说过有些东西，从来都不需要去想明白，因为想明白的时候很可能已经错过了——就像自己现在的心情。

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见到张良。

颜路从卫庄那里得知张良搭隔天夜间22:40的班机去美国。

整整一天，颜路将手机关机。

就像卫庄说的那样，真像一个胆小鬼，连道别也没有勇气。

张良上飞机时候，广播里播着乘客须知，在关手机前张良再三确认，没有短信，他咬咬牙，关了机。

飞机开始滑动，这个城市的生活和记忆很快就会离他远去。

经过学校上空的时候，他趴在窗口，眼泪就毫无预警的决了堤。

万间风月千家灯火也永远灿烂不过自己的校园中，那一间间教室发白的灯光在一栋栋教学楼上拼凑出来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