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周日，张良还是没有睡好，被一早的电话叫去了加班，是方案小组中另一组的总监，平时和公司大多数人打成一片平易近人，张良还没回神，桌案前的两个小组早已唇枪舌剑起来了。

B组的方案有些什么缺点他没注意，唯一听到的就是，雪女语气轻飘幽幽然一句：“当然，STUDIOBERCOT可能从来不会考虑这样的问题吧。”

STUDIOBERCO是巴黎为数不多的时装学院里面被公认为学设计最好的院校，很显然隔壁组那个满脸涨红的姑娘就正好中枪，张良打赌雪女嘴毒的毛病一定是被端木蓉传染的。

B组吃了个闷亏，嘲讽就多过了质疑：“连方案也没有的组有资格说话吗？”

张良看了下初稿，是几件主打连衣裙的设计，色彩搭配略显大胆但是浮夸，细节注意的过多就会变成繁琐。

雪女将拿在手上的方案看了又看：“SLEEL需要永远的高雅、简洁和精美，”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久久流连于纸张上，仿佛从那上面看到了另一种灵魂，“她需要突破一切传统。”

张良知道，她口中的“她”，是SLEEL。

“新潮不过是颜色和姿势的组合。”对方反唇。

“所以我们需要创造，而不是追赶。”雪女终于笑着将稿子放下，“对襟滚边的上衣，蝴蝶结衬衫，”她还在笑，“我需要她实际且开放。”

“去掉虚伪的装饰和束缚，采用中性系色彩的风格不觉得会流失原本的拥护吗？而创新不意味着开拓更多的客户？”

B组的总监并不是个新人，对于AB两组间总是争锋相对的矛盾也是司空见惯了，他有些无奈的去看张良，却发现他一言不发的坐着，安安静静，眼看着两组争执交锋越来越大，他竟然看到张良唇角轻轻勾了一下，笑的无声无息，眼眸里有着珍珠色的反光，明亮的不能忽视，打开的窗子有风拂过，撩起他几缕发丝，清秀静谧的有些叫人移不开视线。

“然后呢？”午休时候，几个也来加班的小职员在等外卖的时间不知怎么都跑到了B组的总监办公室：“你们两组没有打起来？”

总监黑着一张脸，喂，是自己平时和这群家伙走太近了吧，动不动就喜欢看他们两个组一言不合的大动干戈？然他并没有回答而是就好像大大舒心的穿了口气：“我不知道他会这样做。”

他说的“他”，是指新总监，张良。

“小良总监选了谁？”围观群众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几个小姑娘急切的追问。

总监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他拒绝雪女出新稿，而是让她直接在B组的初稿上修改，色彩、款式、用料，每一样，当场作修改。”他没有说，一整个上午两个组的人陪着雪女在会议室里拿着笔涂抹修改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