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潮第一次觉得诺大的六溪宫太过清静,只有偶尔的树叶沙沙声,告诉他万物依旧在运转着,莫名令人沮丧。
容潮看了眼对面漆黑的春江楼,那里没有一丝灵息。
片刻后容潮拈起一道灵力点燃花月楼内外的烛灯,缓缓走入楼内。
夜半,容潮在床榻上睁开双眼,他并无睡意,尽管佯睡许久。他转身看见窗外清冷的星辉,想起那只被他丢入潭水之中的海螺,随即消失在六溪宫。
夜深露重,山峦间远近无人,唯有溪水簌簌、野兽叫声不断。
漆黑的林间,唯有容潮手里提着的那盏灯发出微弱的光亮,他顺着九溪宫山壁水流而下,不顾荆棘利刺,沿着溪流一路寻找丢弃的那枚海螺的踪影。
他寻得很是仔细,生怕就此错过一隅,但却仍旧没有寻到任何结果。
晨曦初现,山间鸟兽鸣叫,万物苏醒,容潮寻至泰山脚下。
不知过了多久,容潮察觉到容花灵息的到来,可他却依旧不愿放弃去找寻那只早已不知所踪,甚至也许已残破碎裂的海螺,他的目光依旧落在水中。
容花皱着眉头,站在那儿看着他。
半晌,容潮才说服自己收回目光。
既然已经丢弃了它又何必再将它找回,就算它能找回,太叔奕也不会回来了。
原本他以为太叔奕离开后,他可以忘记这一切,继续原本独自一人的生活,可是他发现,原本说喜欢孤独生活的他只是因为那时他没有遇见他。纵使相伴不过一瞬,但尝试过它的感受,便再也不习惯孤独。
容潮擡起头,故作淡定对着容花笑了笑。
但他勉强的笑容并不能瞒过容花的双眸。
容花看着衣摆被露水打湿,发丝凌乱,面容疲惫不堪的容潮,他如第一次遭遇失败的孩子一般,只是他还在极力掩饰自己,不想被他人看出他的失魂落魄。
容花心中五味纷杂,目光越发沉了下去。
容花的目光随即落到容潮的双手、脖间等几处被杂草荆棘割破的伤口上,他月白色的纱衣也染上了鲜红色,剑眉不禁皱得越来越深。
容潮察觉到容花在生气,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手腕等处,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被连忙笑了笑,道:“我都没察觉到。”说罢他连忙擡手便用灵力去治愈那些小伤口。
“好了。”容潮收回灵力,笑着走到容花身前。
容花冷声道:“你不应该在闭关吗?”
容潮:……
容潮见容花不悦,伸出手悄悄去拉他的衣袖,偏着头望向他盈盈笑着道:“花儿,我觉得你今天很特别!”
容花早已习惯他的这一套撒娇讨好,面上嫌弃,目光里却少了几分不悦。
容潮继而道:“特别好看!”
容花白了他一眼,而后道:“回宫吧。”
“好的!”
容潮收起看向波光粼粼水面的余光,掩起失落,微微一笑,跟在容花身侧。
二人随后回到花月楼。
容花检查一番容潮的伤势恢复情况,发现相较前日,他的灵力甚至损耗的更加严重,不禁又皱起了眉头。
容潮对此并未隐瞒原因,说起他前日入鬼界,与无影交手一事。
听后,容花的目光再次沉了下去。
虽然此番无影没有太过为难容潮,但容潮贸然服用隐灵丹入酆都也实在太过冒险,若是无影有意报复他,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为何无影会改变了主意?
容花思忖间,忽然间想到了容胤,随即敛起目光朝容潮叮嘱了几句,起身离去。
他刚走两步,忽然停了下来,回过眸,用着平淡的语气说着警告的话语:“若是你再以闭关为借口偷跑出宫……”话只说了一半,容花嫌弃地瞥了眼容潮。
容潮:……
容潮连忙举起手表决,装着可怜兮兮,吐槽道:“花儿,你的高冷傲娇最近都去哪儿了?怎么变得和容敏一般絮絮叨叨的……”
容花闻声回过身轻轻擡眸望向他。
容潮连忙撇过身,倒床,掀过被子将自己裹住装睡。
片刻后,容潮确认容花远去,花月楼内再次寂静无声,才推开被子,睁着双眸望向帷幔,目光悠远。
容花知道他不想提他与太叔奕的事,他便一句话也未提到他。
容潮对着空荡的屋子轻声道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