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馥蕊知道池慕橙和家里人关系不好。
用池楚禾的话来说,妹妹是个麻烦精,闲不住的惹麻烦。
那天池楚禾带她参加朋友的订婚宴,桌子对面坐着高中辩论赛的老对手于千渝,于千渝的好朋友还是她分手老死不相往来的前对象,她哪有胃口吃席,池楚禾去接电话顺便上厕所,回来一脸烦躁的坐下说道:“池慕橙又给我找麻烦。”
“她翘课了,班主任让我把她带回去。”池楚禾把手机扔到桌子上,越想越烦。
大学时代池楚禾没有不敢做的事,不敢怼的人,她性子泼辣直爽,说话直来直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发牢骚,乔馥蕊见状提议自己去找池慕橙,池楚禾推了两句不敌她的坚持。
“她在哪?”乔馥蕊问池楚禾。
池楚禾道:“高远路那家来杯奶茶,小丫头整天刷我卡请她朋友消费,你说我什么命啊?我爸给我的钱我还得伺候池慕橙这尊大佛。”
乔馥蕊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暗示池楚禾的朋友转移话题,她抓紧时间去找池慕橙,临走前她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池楚禾已经嘻嘻哈哈张罗大家喝一杯。
她骑摩托车过去,进门便揪到银发少女,她叫池慕橙过来,池慕橙吊儿郎当含着棒棒糖,张口闭口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
明明是根糖,乔馥蕊心里动了怒,今天池慕橙吃糖,明天呢?她和一帮乌烟瘴气嘴上跑火车的混混称兄道弟,记得自己是女孩子吗?
乔馥蕊带走池慕橙,狠狠批评了橙子不学无术,青春一共才几年?
是,池楚禾没有起到好的带头作用,可她成绩不错。
反观橙子,中考险些够不着四中的分数线,考进来后上课整天睡觉,偷偷摸摸逃学出来浪费时间,不管她找什么借口,乔馥蕊要求她把发型还原。
少女被生气的她吓到,拉着她的手,眼神耸巴巴道歉,橙子说头发长得快,烫的卷很快可以剪掉,发色是一次性的,洗洗就没了。
乔馥蕊生气不假,更多的,内心深处泛起酸胀的疼痛。
在她看来很了解少女那点心思,故意和学校对着干,划池楚禾的卡大方请朋友喝奶茶,还有利用认识她在朋友面前炫耀,无非为了满足虚荣心。
橙子本性不坏,她缺乏正确的引导,池楚禾对待池慕橙的标准是“别闹出人命都好说。”
指望池楚禾教育池慕橙,乔馥蕊不如指望路见不平的陌生人。
于情于理,池慕橙是乔馥蕊现任的妹妹,她认为自己有责任纠正少女,教池慕橙分辨好坏,或者在池慕橙迷茫的时候伸出手,把她重新拖回光亮处。
…
乔馥蕊出现制止池慕橙,老板娘巴不得她把瘟神领走,别发起疯来真的动手打人,池慕橙一刻不想看见老板娘,戴上卫衣帽子拔腿跑出去。
晚上11点多,青年公寓周边全部熄灯,街道一个人没有,地上枯黄的落叶和沙尘一并被风卷走,池慕橙形只影单站在闪烁的路灯下,她头低低的,在乔馥蕊面前伪装的安好碎了一地。
她眼角泛红,自尊心强烈的冲击终于压弯她的背。
同样四年,优秀的人依然优秀,而她这半吊子上不了台面,正如老板娘所说,有脾气没本事。
乔馥蕊追出去,她把呢子大衣脱下来披到池慕橙身上,心头感慨万千,一再放轻声音,生怕刺激到池慕橙,“橙子,别担心,有我在。”
“我不会让她欺负你。”
外套是温暖的,亦如刚刚乔馥蕊的手心,池慕橙擡头看她,喉咙哽咽道:“为什么回来?”
她看见乔馥蕊坐着出租车离开。
“我不放心你。”乔馥蕊直言,“你姐姐不在国内,她难得拜托我一次,我答应她照顾你。”
愤怒已经抽干池慕橙身上的力气,她眼神死气沉沉,耸动肩膀诡异笑出声,“你要我说几遍?我不需要!你们分手了,分手四年了!你乔馥蕊很闲吗?管我做什么?还是你像以前,先可怜我…”
池慕橙收声,她说不下去了。
有我在,多么可靠的三个字?换作以前,她会回答乔馥蕊有你真好,她信任乔馥蕊,这份信任胜似姐姐,林希,以及其他人。
小丫头的话犹如一只手握紧乔馥蕊心脏,她脸上流露受伤的神情,缓缓挤出笑容,尝试在池慕橙质疑的目光下解释道:“橙子,我没有可怜你。”
“你姐姐的确拜托我,我念在曾经的情分上答应帮她,但照顾你是我自己的决定,我想告诉你,我很开心见到你。”乔馥蕊字字真诚,伸手帮池慕橙收紧大衣。
她不确定能否安慰到池慕橙,话赶话说到这里,她语气平和的,清晰的把话说完,“橙子,在你心里池楚禾不是一位好姐姐,她有她的缺点,这不代表她待我不好,和你们相处的一年是我大学最开心的一年。”
池慕橙恍惚乔馥蕊的温柔,一眨眼自己还停留在15.6岁,个子比现在穿高跟鞋的乔馥蕊要矮,乔馥蕊说话没有骗人,她说照顾她,做的比姐姐好几倍不止。
“橙子,让我帮你。”
“你帮不了我。”池慕橙苦笑,鼻尖控制不住发酸的冲动,脆弱的喃喃自语,“你不懂…你不懂…”
乔馥蕊很想摘下池慕橙的帽子,摸一摸头,抚平池慕橙不安,可她双手停留在大衣衣襟不为所动。
现在的橙子对她设下防线,显而易见,她不再信任她。
“我懂,你遇到困难了对不对?你需要工作,你需要住处。”乔馥蕊加大笑容的弧度,温声细语道:“我欢迎你来珊诚上班,里面的老板为难你,你完全可以搬走。”
“我家阁楼空着,一起住吧。”
…
谈话以池慕橙现场给不了答复就此结束。
她的东西都被老板娘锁在屋里,乔馥蕊给她找了家酒店,订好房间让她暂时凑合一晚,白天马上回青年公寓收拾行李。
池慕橙浑浑噩噩,她躺在酒店大床上,如往常一般对着天花板发呆,最后乔馥蕊说“橙子,你要拒绝我几次才肯答应呢?”
..池慕橙用手盖住眼皮,疲惫不堪的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