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珊想的比莲姨复杂,女儿心甘情愿交还乔馥蕊自由,她很欣慰,但正是女儿反常到让她陌生,她后知后觉惶恐于千渝表现出的“大方”。
她心平气和慢慢解释道:“渝儿,你认为把合同还给乔馥蕊,乔馥蕊会感激你吗?你到现在不明白束缚她的究竟是什么。”
不等于千渝作答,她落下长长的叹气声,“你可以恨我,恨这个不完整的家庭让你失去骄傲的资本,我和你爸离婚后我也恨自己,恨世界上没有抹去那段婚姻存在过的特效药,就算我走出离婚的阴影,找个人共度晚年,糟糕的身体提醒我阴影尚在,换了种形式不打算放过我。”
心事被妈妈看穿,于千渝笑容牵强,“妈,我不恨您,我也不恨爸爸,我讨厌当时自己不知道珍惜,只把你们视作骄纵的底气。”
“我错的离谱,许多事在做之前我没有考虑过任何人的意见,造成后果逃避不肯承担,您身体一年比一年差,乔馥蕊一年比一年压抑,全部因为我的自私自大。”
于千渝从10年里找到令人唾弃的自己,她如愿以偿参与乔馥蕊的生活,后来呢?动不动撒手公司不管的人是她,拿工作剥夺乔馥蕊私人空间的是她,合同堪比她肆无忌惮的护身符。
不知错不觉错,一错再错。
为了她任性做出的种种决定,妈妈又付出多少?她猛地闭上眼睛,尝试阻止自责的情绪向外宣泄。
唐珊不免心疼女儿,可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女儿撞破南起才知道疼,现在止损为时不晚。
到了她这把年纪,所有爱啊恨啊后悔啊,放在自己命面前不值一提,她也在寻找自我和解的方式,踏踏实实养病,听医生的话,抓紧时间好起来就是她为缝补过错努力去做的事。
借自己的经验教训,她敲打女儿,“渝儿,换位思考,我比你们年长三十岁,直到现在我有迈不过去的坎儿要面对,你呢?给你几年时间,家庭爱情的不顺利未必全部释怀。”
“我不否认乔馥蕊的工作能力,我感谢她给珊诚的付出,但你摸着心口问问自己,顶尖是珊诚的劲敌,整个城市设计行业的龙头,凭一份合同交还,乔馥蕊能顺利走出顶尖的阴影吗?”
莲姨附和道:“小姐,夫人说的没错,你们共同敌人不是彼此,顶尖很危险,先联手生存再考虑儿女情长。”
小昭借话题向于千渝转达最新情报,“小于总,顶尖已经有动作了,最近和主办方吃过几顿饭。”
郑士从,于千渝咬紧后牙槽。
比池家姐妹,乔馥蕊前任等等更可恶的人叫郑士从。
一开始毁灭乔馥蕊的人,也叫郑士从。
于千渝冷冷撇过黑色夹子,声音不带感情道:“小昭,跟我回公司,我要历年顶尖参赛的所有详细资料和得奖者信息。”
小昭领命,临走前想起合同,弱弱问道:“小于总…合同?”
唐珊接话,“我来保管,比赛结束还给你,你去交给乔馥蕊,让她享受真正的自由。”
于千渝颔首带走小昭,莲姨确定关上门坐回病床继续削苹果,笑道:“夫人,我没想到您会拿合同激发小姐的动力。”
“将计就计,守着我不会让渝儿痛快的。”知女莫若母,唐珊清楚,女儿憋了一团火需要找地方发泄。
打从决定参赛,唐珊和郑士从之间虚伪的和平宣告结束,她人不在公司,眼线在,郑士从挖人的事她一清二楚。
究竟私心针对乔馥蕊还是看不顺眼她们孤儿寡母按时敲打敲打珊诚?两种可能性唐珊都不接受,一笔一画记在心里,准备就绪开始反击。
“等郑士从的人输给珊诚,他们会知道珊诚不好欺负。”唐珊平静道:“小莲,有件事你帮我跑一趟。”
莲姨义不容辞道:“您说。”
“回趟我祖宅,告诉我父亲,前阵子郑士从挖人把我气的昏迷不醒,我现在在医院养病,一切安好勿挂念。”
莲姨自幼跟着唐珊长大,唐珊没嫁人前驰骋职场,坚决不肯借助家里力量,全凭一股闯劲拿下大大小小的成就,当年堪称业界天才,郑士从以为她老了病了,离开公司躲着养病是软柿子。
大错特错,唐珊保留郑士从不敢硬碰硬的底牌。
那便是唐珊背后的唐家,祖上给城市建设捐钱出力的功臣家族。
莲姨心里已有数,两个人交换默契的眼神,她递去清甜的苹果,唐珊接过咬下,看似不经意道:“如果我父亲动怒要追究责任,让他先别去找郑士从,两年前顶尖甩锅给乔馥蕊的事值得查查看。”
“说不定我们还能送乔馥蕊一个人情呢?”
“她熬到现在,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