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隼则在给他玉牌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看来是暂时不想去见何以致。
秦华争明白他为何如此,为此敛下眼帘,拿着玉交给了何以致。
何以致要见郅苏只是为了要玉牌,此刻既得了玉牌,也就不在意郅苏来没来了。
只不过他不懂,为何霍隼知道他要做什么,并直接把东西送了过来。
秦华争想了一下,忍不住提醒他:“少府主是听到了越海一事后才要见郅苏公子的,而少府主是天玄府的主子,不可能不知道有关越海的琐事,因此少府主不见府主,却要因越海的事见郅苏公子的原因就这有这一个。毕竟,玉牌少府主从府主那里是要不来的。”
经秦华争这么一提醒,何以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又觉得所有人都能看懂他的心思,唯独他自己注意不到,显得自己不是很聪明。事后便沮丧地抱着核桃啃了半天,然后继续研究秦华争的情况。
因为之前秦华争被霍隼刁难、拜霍隼为师的事让他开始摸不准秦华争到底是不是郅玙了。
如果说秦华争不是郅玙,那魏苏华会是郅玙吗?
何以致想不懂,为此决定赶快进行第二个计划,试探试探对方。
其实经过了周君的事,他之前已经收了拜郅玙为师的心思,只想与对方快点了断这些恩怨。但因秦华争表现得不像郅玙,他又不得不换一个身份去秦华争和魏苏华身边试探一番,以免自己用真身试探不力,再出什么乱子。
打定主意,他想起了郅玙做纸人充当肉身的事,忽然有些技痒,也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做一个,转而回到房间找出了剪子、白纸、香灰,心里琢磨着做纸人替身的步骤。
其实做纸人替身的法子很简单,只要会剪纸就行。
而剪纸这种活,完全难为不了他!
在他眼里,这就是长手就会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不免得意一笑,之后举起剪刀,对着地上成波浪线条轮廓的人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能剪成这样……
心里十分嫌弃,何以致捡起地上的纸人,贴在了眼前,细细打量一番。
那纸人脸上他戳出来的小孔是眼睛,可小孔一大一小,并不对称。而且由波浪勾画的身体线条看着不止是无力惊悚,更像是纸人活了过来,正在何以致手里瑟瑟发抖一般。
就这……
别说做纸人了,就是剪纸他都做不好。
而对着自己手中拙劣的作品,他实在不能昧着良心说不错。
片刻后,何以致安慰自己,对自己说不必看重这点细节,能用就行。
——可能用也不是这么用的!
剪纸这活有这么难吗?
为何郅玙剪得如此漂亮?
他又该怎么做才能做成郅玙那个样子?
何以致想不通,也很不甘心,就揪着自己的纸人跑了出去。
不多时,在院中练剑的秦华争挽了一个剑花,移动着眼眸看向身后,在熟悉的位置上看到了依旧是面无表情,一半身子躲在柱子后,一半身子露出来的何以致。
“少府主,有事?”
何以致与他对视片刻,慢慢地平移身躯消失在了秦华争的面前。但没用多久,他又从柱子后出现,把脸别过去,颤颤巍巍地拿出了一张白纸。
秦华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则瓮声瓮气地说:“看什么!我根本就不是想学剪纸,我就是看这纸这么完整心里不舒坦,加上看你这么清闲,心里有气这才来找你的。”
秦华争听出了他的意思,深吸了一口气。
——“可我不会剪纸。”
——“那就先剪个狗好了。”
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说出了不同的话。
之后秦华争擡起眼睑,何以致诧异地看向秦华争,虽是嘴上没说什么,但手里一直拿得直挺挺的白纸,却在秦华争的注视下弯了下去。
他好像是受到了打击。
不知为何,秦华争总觉得那张纸就像是何以致内心的写照。
可怜兮兮地,有些手足无措。
接着没给秦华争多说的时间,被拒绝的何以致转过头就跑。等回到了房间,何以致忍着羞耻感,念着求人不如求己,猛地跑到了桌子上一趴,自己拿着笔在纸上勾勾画画,企图先勾画好线条再剪出漂亮的剪影。
可他高估了自己。
一盏茶过后,他筋疲力尽、神情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望着自己废了老大的劲才画出来的丑东西,心情十分复杂。这时他才想起来他根本不会画什么画。
这时他才想起了他做纸人的原因,惊恐地发现自己跑偏了,甚至在遇到麻烦时,还跑去拿着纸人问秦华争怎么做漂亮,来了个不打自招……
有着这事当前提,他这纸人替身算是不能用了,也算是彻底暴露了……但兴趣已经被勾起的他此刻也不管什么暴不暴露了。
他心说既然已经暴露了,那就随着性子做好了。
而且也没有人规定,替身一定要用纸人!
因此,霍隼看到他的时候,他就是以这副备受打击的模样埋首在书案前。
霍隼侧目,默默地朝他走来。
身材高大的男人披散着一头黑亮的长发,头发一半放在身后,一边凌乱地扑在左肩,穿着宽袍大袖的白色里衣,里衣并未好好系紧,而是露出了一片精壮又白皙的胸口,胸口往下的位置有着一片狰狞的伤痕,整个人就像是刚睡醒的豹子,野性慵懒却很性感。
知道何以致没看到自己,霍隼来到何以致的窗前,并没有突然出声吓唬何以致,而是靠在左侧的窗上,眯着狭长的眼睛,双手抱怀,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等着何以致剪完纸人的腿,长出一口气时,他才慢声说道:“少府主好雅致。”
一如之前,何以致并没有发现靠近的霍隼,因此在霍隼开口之后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扑在了桌子上,红着脸企图盖住自己画的丑丑的画、剪出来的丑丑的人。
但他扑得太猛,桌子上剪好的纸人经他这么一扑,反而从他的眼前飞起,正好被霍隼看到。
霍隼长手一擡,接了下来。
他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那纸人,送到眼前一看。
——大脑袋,小身子,两只眼睛不对称,还一大一小,托着一副「出色」的蠢笨相,也不知道是怎么剪得。
何以致趴在桌子上,瞧见他挑剔的目光,顿时了解了他的心思,连忙找事岔开话题,不许对方嘲笑自己做什么都不行,恼羞成怒地指责对方:“你这是什么打扮?”
他话锋一转,在霍隼询问自己在做什么之前先对霍隼发难,并相信只要自己比霍隼凶,就没人会为了他此刻的动作,觉得他是个做什么什么都不行的蠢人。
而现在时间不早了,他这个要被霍隼保护的人如今都在院子里跑了三圈了,霍隼却一副才起来的样子,他完完全全可以借着这次的事给霍隼扣一顶消极怠工的帽子。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霍隼坦然地接受了这件事,他歪着头,黑发如瀑,柔顺地荡在风里,发尾有一点熟悉的冷香,理直气壮道:“如少府主所见,刚起身。”
何以致讥讽地勾起嘴角:“你之前照顾父君也是这样?”
“不是。”霍隼说,“那时很忙,只要府主一句话,就要赶到不同的地方,有时一天都吃上一口饭,更别提安歇了。”
“你这是在抱怨我天玄府不好。”何以致冷笑一声。
霍隼不与他争辩,只擡起手中纸人放在头顶,透过光看着纸片上落下的墨迹。
此刻,光穿过纸张,纸人的剪影经过阳光的勾画落在他白得近乎没有血色的面容上,就像是午后落着枝叶倒影的青墙,亦像是挂在房中的古画。
何以致不知霍隼为何一直盯着纸人,但看霍隼突然沉静下来,心里十分茫然。但何以致对此没有什么感触,也不想知道霍隼在阴郁什么,只出声赶人。
霍隼不动,不止没有离去的意思,反倒还问何以致:“少府主想学剪纸?”
何以致盖住剪坏的纸张,脸不红不白,谎话张嘴就来:“不想。”
霍隼像是没听到这句一样,他说:“我会。”
何以致顿了一下,方才还对霍隼龇牙咧嘴的人立刻收起身上的刺,明明因此开始用一种讨好又含蓄的目光看着霍隼,偏嘴上不依不饶,还在说:“你没事学剪纸做什么?”
霍隼道:“少时有人要我剪个窗花,我不会,怕他失望,这才去学的。”
何以致问到这里就不往下问了,一是他对这事不感兴趣,二是他很想剪出一个完美的纸花,为此他不再刁难霍隼,而是直接把剪子和纸张送了过去,说:“那你给我扎个好看一点的纸人,再给我剪个漂亮的纸花。”
霍隼接过他手中的纸,先给他做纸人。
不多时,他又皱着鼻子,一脸嫌弃地看着霍隼手里的纸人,“不要有辫子的。”
片刻后,他扭扭捏捏地说。
“穿裙子的也不行。”
等着霍隼给他做完了纸人,剪好了纸花,他就歪着头盯着桌案上的那纸人,用大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捡起纸人的一只脚,正要拿起来看看,又被一只大手抢了去按在了桌子上。
“少府主,好端端的要什么纸人?”
方才的平静温柔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霍隼瞧见何以致满意的眼神,突然勾起了嘴角,像是睡醒的狮子,开始朝着何以致亮出牙齿。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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