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致连看着宁夫人焦灼的眼睛,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宁夫人的意思,忙把丫环叫了回来:“不要擡肩舆了,去擡软轿来。”
宁夫人这才平静了下来。
毕竟她也曾是掌管宁府的夫人,怎么能坐着肩舆回去,让人一看见便知道是被气得病重了。
好在宁致连明白了宁夫人的心意。
一路回来,幸喜无人看见,宁致连亲自在一旁张罗,好容易把宁夫人擡进了内室,安顿了下来。
宁夫人躺在床上,只觉得头阵阵发晕,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喉头腥甜,待气息稍稍均匀了些,猛然又咳嗽了几下,彩蝶等丫环忙上前用帕子接着。
方才在外头,宁夫人也没注意到帕子,这会儿帕子从眼前拿开,她才蓦然发现,雪白的手帕上已有点点的血迹。
宁夫人心头猛震,两行眼泪缓缓滑落了下来。
她才不到五十岁啊,竟然就吐起血来。
宁夫人顿时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丫环婆子们忙着服侍宁夫人揩手漱口,似乎没人察觉到宁夫人心情的变化。
宁致连在外头吩咐已毕,便进房来看视宁夫人。
一眼就看见了那触目惊心的帕子。
宁致连见宁夫人一脸黯然,便上前说道:“母亲不必担心,大概是春日里天气燥了些,方才母亲又咳了几声,这才带了些血丝出来,算不得什么大病。”
又回头去吩咐下人:“快去请郎中来,川贝枇杷膏也要早早准备好。”
宁夫人见宁致连安排得井井有条,不禁有些感动。她虽然儿女双全。唯一的亲生儿子宁致达却从未像宁致连这般照顾她,反倒给她惹了不少烦心事。
没想到到了此时,宁夫人可以借重的却是这个她平日里看不起的庶子。
真是世事难料。
宁致连将房里的事情安排好了,刚要离去,无意中看见宁夫人望着自己的眼神。
宁夫人直直地盯着宁致连,似乎有着些许的不舍,更多是深深的依赖。
生病的人总是容易觉得孤单害怕,宁致连见宁夫人这样,也不好直接走开,便坐到床边的锦杌上:“母亲歇会儿吧。儿子就在一旁守着。”
宁夫人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低声说道:“你这孩子……”
宁致连笑着说道:“母亲还把儿子当孩子呢,儿子也不小了。”
说得宁夫人也露出一抹笑意来:“你就算到了五六十岁,在我眼里也是个孩子。”
母子二人的关系顿时亲昵了许多。
宁夫人身子不适,便也不再多说话,合上了眼睛。
过了会儿外头有人低声说道:“三爷,郎中来了。”
宁致连示意请郎中进来。
丫环将帷幔放了下来,只将宁夫人的手腕露了出来。
郎中将手指轻压在宁夫人的手腕处。撚着胡须,眉头微蹙,似乎在沉思。
宁致连一眼不眨地看着郎中的神情。
半晌,郎中才放下了手,示意宁致连出去说话。
宁致连刚站起身,就听见帷幔里传来宁夫人微弱的声音:“致连……”
宁致连忙应道:“母亲。儿子在这里。”
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侧过头,渐渐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床前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宁夫人一个机灵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地问道:“谁啊”
彩蝶的声音响了起来:“夫人可要喝茶?”
宁夫人清了清嗓子。说道:“不用,三爷呢?”
彩蝶答道:“还在外间和郎中说话呢。”
宁夫人顿了顿。才猛然回过神来。
自己大概睡了好半天了,怎么宁致连还在和郎中说话?
难道是自己的病情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