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沉自打被郁理行带回来,每天就这么呆呆地坐在屋子里,已经好几天了。
郁理行带他回家之后,高调的当着全家的面宣布他们已经在一起。郁夫人去世,公司股价暴跌,坏事一件接着一件。明明在过年,家里的气氛却比郁夫人还在时更加的沉重。
往日里大院里佣人们的嬉笑打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背地里的窃窃私语。她们谁也没想过郁理行和叶沉的关系,原来是这样的。
学校论坛里照片的事情,发酵得愈来愈烈,虽然郁理行最后删了帖子,但还是有流言蜚语传到了叶沉的耳朵里。
班长和班里其他同学的消息雪片一样,无一不是问他和郁理行是什么关系的。叶沉在大年初一灯火通明的晚上,用小铲子一点点铲开了小池塘上的冰,借着院子里的照明灯,把还在“嗡嗡”响的手机扔进了冰窟里。
然后就蹲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冰窟窿发呆。
郁理行发现他的时候,叶沉已经在零下二十几度的低温里冻得全身发凉。
在家务工十一年的齐雯,知道所有的事情,也是最先承受不住家里近乎诡异的氛围,在月末提出了辞职。
叶沉从郁理行口中听到消息后,才从呆滞中缓过神,眼里终于闪过了一点人气儿。“我要去送送她。”
“她在门口,要我陪你吗?”叶沉好久都没说话了,郁理行听到叶沉带着沙哑的声音心里难受。
叶沉讷讷的摇头推开他:“不要,我自己去。别跟着我。”他站起身,衣服像是挂在身上似的。叶沉本来就瘦,这下直接快要瘦的脱相了,他草草披上一件羽绒服,跌跌撞撞地推开门。
门外寒风凛冽,肆虐的北风吹得叶沉脚步不稳。郁理行眉心紧皱,不放心,跟他在后面。
叶沉看到了齐雯,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雯姐。”
齐雯刚要把行李装车,转头看到了他:“小叶?你......”她紧接着又看到了跟在他身后的郁理行。“你快回去吧,风这么大。”
“雯姐。”叶沉走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就像捉住了救命稻草,他小声在她耳边说:“带我一起走吧,我不想再待着这里了,带我一起走吧......”
“小叶......”齐雯被他神经质的语气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我、我怎么带你走,要不然你去问问少爷。”
郁理行的脚步逼近。
“你别走,雯姐。我舍不得你,你留下吧......”叶沉忽然换了一副哭腔,死死拉着齐雯的衣袖,不让她走。
“小叶,你到底......”齐雯被叶沉莫名其妙的行为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叶沉!”郁理行打断了他语无伦次的话,走上前把叶沉从齐雯身上拉下来。门口过来送齐雯的女佣有不少,此时全都抿着嘴看着他们。互相交换的眼神里,带着说不出的恐惧与心疼。
但那眼神在叶沉眼里,就变成了钢针,伴随着北风一起扎在他身上。如芒在背。
郁理行面子有些挂不住,他对着旁边的人摆了摆手:“你们去送齐雯吧。”
他把叶沉打横抱起,叶沉也不像最开始回家时的反抗。任由着他把自己抱回了西院。
叶沉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忽然拉住郁理行的手腕。他的眼神里写满了郁理行看不懂的神色,略有些试探的说道:“理行,我在家太无聊了,我想出去逛逛。”
郁理行脚步一顿,反过来拉住叶沉的手,这是叶沉这几天来第一次主动碰自己。“你想去哪?”
“我想去商场,或者......”叶沉眨了眨眼睛,“或者去看个电影。”
郁理行坐在床边,抚摸着叶沉的发顶,低头在他眼皮上吻了一下:“可以,我跟你一起去。”
见郁理行答应了,叶沉从床上爬起来,主动环上他的脖子,像只小猫似的挂在他身上撒娇:“理行,我想自己去。可以吗?”
叶沉的主动郁理行十分受用,他搂着叶沉的腰,咬着他的耳朵:“自己去,然后再也不回来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叶沉身子一顿,在郁理行看不见的地方,玻璃似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然后搂得更紧了,“你怀疑我?那我不去了,扫兴。”
郁理行心情愉悦的哼笑一声,捏着叶沉的下巴:“扫兴......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说话了?”
“都是跟你学的。”叶沉冷着脸打掉了郁理行的手,从他身上下来,又钻回了被窝,背对着他赌气:“不去了。”
郁理行看着叶沉背对着自己气鼓鼓的小脸,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
现在的叶沉对他的态度即熟悉又陌生,就像刚才的忽冷忽热,一个不留神就发起了脾气不再理人。
郁理行总觉得有一种身份互换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自己变成了跟在叶沉身后时刻感知他情绪的那个人,而叶沉则变成了他自己。
傍晚昏暗的室外,使得没开灯的卧室里同样昏暗。郁理行看着叶沉尖削的侧脸,凭空生出一些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错觉。他心里忽然没来由的收紧,去衣帽间换了一身睡衣,掀开被子也躺了进去。
他伸出手环住叶沉越来越瘦的身体,把人整个搂在怀里:“别生气了,你不想让我去,我就不去了。我派一个人跟着你总可以吧?我不是监视你,是怕你出问题自己解决不来。”
叶沉没吭声,郁理行继续说:“如果再遇到陈然那件事,身边有个......”
“我知道了,”叶沉的身子在郁理行的怀里动了一下,冷冰冰的打断他的话,“派一个人就够了,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还有,”叶沉擡起眼皮看着郁理行,晶亮的眼珠像是无机质,他淡淡的开口,语气里带了点恃宠而骄似的跋扈:“我不喜欢她们看我的眼神,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郁理行凝眉,看着叶沉耳朵上翠绿色的沙弗莱石耳钉闪着光,给他素色的眉眼平添了些陌生的冷漠华丽。他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是如鲠在喉。
叶沉真的变了。
“都听你的。”最后他叹了一口气。
叶沉垂下眼睫,把被子拢到下巴,“我困了,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