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定定注视着那张看起来只是陷入沉睡的精致面容,只觉得额角越来越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眼前一闪而过,突如其来的晕眩让他扶了下床沿,脑内仿佛有虫蚁在啃噬,在密密麻麻的刺痛中陆玖将手掌握成拳头,又缓缓松开。
眼前浮现很多画面,很多他记忆里没有却又异常熟悉的画面。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往日里总感到的那丝违和感出自哪里。
他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陆玖面色苍白无力。
他突然想起他为了白乐妩第一次质问陛下的场景,陛下当时那些在他看起来颇像逃避的回答与疑问,现在想来却处处透露出疑点。
所以他当时为什么没发现呢?
陆玖思来想去,狭长眼眸内不再是讥讽与薄凉,而是说不出的脆弱彷徨。
是因为他自以为是的协助吗?
青年突然有点讨厌起自己的身份了。
陆大人,陆大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多好的身份。
因为所有人都可以慌乱,只有他不可以,无论有多愤怒,有多想将一切撕碎,将姜槐和白乐妩千刀万剐,他都要一面面压抑住怒火,变得平静。
他要忍。
只有这样,他才能以最冷静,最能保持妖界颜面的态度去处理这一切,让陛下在醒来后,看到一个平静安稳的妖界,无需烦忧,也无需劳心劳力。
陆玖这样想到,在最后一滴泪水顺着眼角落下后,他重新起身,转身后他又是那个妖界心中的陆大人,没有脆弱,也没有迷茫,有的只是处理好妖界一切事物的果断冷静。
他冲慌忙整理仪容的侍女点了点头,然后将视线投向寝宫内一处虚空,淡淡道:“将乌宁长老带回。”
“是。”
空气中传来一阵波动,又很快消失。
乌宁长老历经三人妖皇,从上上任妖皇起,他便掌管搜集妖界所有的藏书,可以说是整个妖界最为学识渊博的妖,更重要的是,他也擅医。
不过自从妖界几次动乱后,他便不愿被外物打扰,外出云游许久了。
有时候就连风沅都不知道对方在哪。
可陆玖知道,不仅知道,还清楚该怎样联系这位长老。
如果风沅清醒,恐怕会因为这件事好奇询问他半天,可现在,青年勉强露出了个微笑,他就算想回答也回答不了了。
谁能想到,这个联系是由乌宁主动建立的。
虽然陆玖也觉得疑惑,但现在他庆幸还有其他的希望。
他朝寝宫外走去。
在哪里,还有其他的事等着他处理。
“所以我们就这样干等着吗?”
在极度的担忧中,晏芝终于抛弃了他乖巧羞涩的模样,变得暴躁起来,若不是霁华按住了他,他恐怕就要冲到姜槐面前,揪住男人领子,给他几拳。
这大概是他这几百年来最像晏予的一次。
若是晏予在,恐怕姜槐此时身上就要多出几个窟窿。
霁华望着紧闭的大门恍惚想到,他想要叹口气,却发现自己什么表情都做不出,只能用最后的耐心调解他们这些故友间的关系。
没错,故友。
他回忆起脑海内那些破碎的记忆,不由苦涩想到。
他已经彻底确定他们的记忆都被白乐妩背后的力量修改过,他们就如同这天底下最大的傻子,被对方哄得团团转。
然后到现在,无论是哪种关系,都处在破碎边缘。
霁华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么迷茫的时候了,似乎上次,还是他刚被义父收养时。
青年清俊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疲惫。
他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绝非姜槐的本意,可他却说不出任何宽慰话语,反而觉得异常恼火。
刚才的几拳他几乎下了死手,可打完之后呢,他的家人,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弟弟”仍旧生死未知躺在里面。
晏芝终究挥开了霁华的手,恶狠狠撞开姬明和祁言,整个身体都趴在门上,呜咽起来。
“呜呜呜,风哥,呜呜呜,姐姐。”
“不要啊。”
少年哭到最后眼泪鼻涕都混作一团,毫无仪态可言。
要是风沅在这,估计又要一边嫌弃,一边用糖安慰他,顺带撸起袖子做好替他找场子的准备。
可现在他哭得再丑,再狼狈,也没有人会管他了。
姬明望着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场面,目光终于泛起波澜,他定定望着那扇刻有花纹的大门,似乎这样,就可以看清里面的一切。
“下雨了啊。”
他突然轻声道。
雷声在话语落下的瞬间轰然而至。
与此同时,门传来吱呀的响动。
陆玖走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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